孙正衍怀着万般心事, 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来到钱公馆, 却连大门都莫得进去。
原本他还对那些传闻不太相信,但抱着某些质问的心思过来,想着借此讨些补偿, 让钱家人自觉对他亏欠上几分也好。
然而现在他亲自登门, 却被拦在门外不得入内,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正衍这下是真的怒了, 原来传言竟然不是假的
那钱宝妍岂不是背叛了他, 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吗
真是水性杨花的贱人
孙正衍满腔怒气冲上头, 站在钱公馆门外瞪的眼睛都通红了, 却也只能死死憋着,不敢当真发作出来。
他还没忘自己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在尚且需要用到钱家势力的时候,他不能与对方翻脸。
即便人家已经毫不留情地往他脸面上踩了一脚,他也只得将一切憋闷屈辱压在心底, 当那些糟践不存在, 重新捧起笑脸凑上去。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暂时的, 只要给他时间, 等到来日翻身为王, 必清算一切恩怨情仇
只有这般翻来覆去的想着,孙正衍才能将内心叫嚣着贱人的怒骂压抑在口中,确保它不会脱口而出,让隔着一道门后的钱公馆佣人听了去, 以防打乱他的计划。
因此,当周妈出来查看时,见到的就是他守在大门外不肯离开,双眼深情如许地望着钱公馆,表现出一副哀伤不解、恋恋不去的痴情样子。
却不知这人心底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孙正衍看到周妈露面,还以为他这般姿态打动了那个爱他至深的钱家名媛,满意的同时不禁对其轻视不已。
呵,女人,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对方占着身份上的优势,外加有个好脸蛋儿,他根本就懒得同她虚以委蛇。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那么轻易把她网罗其中,如此愚蠢天真,她不配得到他的真情实意。
钱宝宝也觉得他不配,所以在周妈进来请示时,她直接摆手让不用管。
人家爱在门外站多久就站多久,他们关好大门别放人进来,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就是喜欢做戏吗
不就是想营造出一个痴情才子的人设吗
造就造呗,反正她是不会接招的,届时该着急的也不是她。
但是周妈有所顾虑,适时提醒道,“可是,小姐,那位先生不是在今日请了您去看电影吗”到时肯定会派车来接的,如果对方的人在门口看到了孙正衍,回去跟那位说道两句,怕是会影响到主家的好事吧。
以她的意思,要么将人放进来关在后院的下人房半天,等到小姐出去约会后再放走;要么叫人把他赶的远远的,别在近前碍眼碍事。
钱宝宝,她两个都没选。
因为周妈刚把主意说完,家里的电话机就叮铃铃响起来,打来的正是卫家庄园,寒暄几句过后透露了他们先生已经坐车出发往钱公馆这边来的意思。
周妈对此又惊又喜,赶紧将事情跟钱宝宝说一说。
“小姐,那位先生亲自过来接您了,马上就到”
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家,能做主的也只有自家小姐了,贵客上门,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番吧。
周妈激动地望向钱宝宝,等待她作指示,结果钱宝宝想了想,让她自行准备点茶果以防万一。
毕竟只是初次约会而已,人家不一定会上门,这边搞得太隆重了也不好。
周妈明了后急忙忙就要下去做安排,临走又想起门外还赖着不走的那个,立马再问,“那密斯托孙”
“不用管他,看见了正好,我趁机向卫先生解释一番,免得留下后患,顺便也让孙正衍瞧见了彻底死心罢。”钱宝宝如此回道。
幸好她来的及时,与孙正衍那厮的关系还没真正确定,等会儿见了面,她就把之前同小千金说过的那些话拿来跟卫斯年讲一讲,想必他不会太过介意,即便有点什么火气,肯定也是落到孙正衍身上去,她会很乐意看到的。
周妈听此觉得小姐心中自有成算,于是放下心来匆匆下去做些准备。
只是那些还没弄好,外面就传来了汽笛声,紧接着就有佣人进来禀报,说卫先生的车已经在钱公馆大门外等着了,请小姐梳妆打扮好过去。
如钱宝宝所料,只是初次约会,人家没有贸然登门的意思,周妈打算好好招待的心思暂时还用不上。
虽说准备的茶果没用上,但周妈仍然兴奋地催着女佣伺候自家小姐上楼梳妆。
那位卫家主可是亲自来接,表现出的诚意绝对够了,那她们必然要把小姐打扮的光鲜亮丽,令他倾心万分,促成这份良缘才是。
作为依靠钱公馆而活的佣人,讲究的比钱家父子实在。
相比于那个还需要钱公馆资助、未来不知如何的落魄公子,他们更喜欢身家丰厚、门当户对且能为公馆带来更多好处的卫家主。
不要说他们目光短浅,只是被生活磨砺出的人生小智慧罢了。
比起不一定能抓得住的缥缈未来,还是眼前能抓得住且还不需要大出血的东西拿着更妥当。
于是,大家伙对于卫斯年的到来比之孙正衍热情多了,有人簇拥着钱宝宝上楼重新梳妆,有人跑出去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免得怠慢了贵客,却都集体将孙正衍抛诸脑后。
“狗眼看人低”孙正衍被冷落到一旁,不免气的面皮发红发胀地低斥道。
不过即使羞恼的不行,他也没敢凑到不远处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汽车前找存在感,当然也更没能趁机闯进钱公馆的院里去。
先不说有壮硕的男仆守在门口,他能不能闯的进去。
再一个之前主人家明确不欢迎他,若是贸然闯进去了再被赶出来,岂不是更丢脸
并且还是在情敌面前丢大脸,孙正衍他接受不来这种结果,最终还是咬牙忍了,准备等钱宝妍出来。
他就站在门外等着,两人总能见上面。
只要能见一面,他不信对方能真的忘了他。
毕竟之前她对他的情意做不得假,如今这般施为怕不是在借着旁人刺激他,欲擒故纵使小性子吧,左右还是想引起他更多的注意和欢喜,只待他找着机会耐心哄上一哄就一切都好了。
思及此处,孙正衍方才着急忙慌、气闷着闹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瞥眼瞧着小汽车后车窗里影影绰绰坐着的那一位,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隐隐的得意之感。
据传这个男人是如今江城煊赫一方的大人物,比他孙家落败之前的地位还要高上许多,但对方现在看上的女子却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对他倾心不已、死心塌地,想想就万分畅快。
再有权势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心爱的女人欢喜
再有身家地位又怎样,还不是输在他一个落魄公子手上
这一番隐秘的心思成功让孙正衍扬眉吐气,忘了之前被拒之门外的恼火憋屈,变得更加深情绵绵起来,一面暗自对那方坐在汽车之中的男人不屑鄙视,一面望着钱公馆的大门化身情圣痴痴等待。
钱宝宝快速弄好一身合适的装扮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孙正衍这么一副假模假样、令人恶心吧啦的德性。
说实话,她瞧过一眼就不稀得再瞧上第二眼,感觉辣眼睛。
即便姓孙的长相确实不错,假若不了解他的本性的话,初一看去还算赏心悦目,是当下十分吸引名媛千金舞女小姐等人青睐的样貌。
但钱宝宝是看过剧情的人,对此人狼心狗肺、风流浪荡、虚情假意的本性再是了解不过,如此再看他不过是一具漂亮点的皮囊罢了,内里恶臭的让人连接近都不想。
于是钱宝宝只撇过去一下就立马收回了视线,而后径直在佣人的簇拥下穿过院子,朝门外的小汽车走去。
然而孙正衍却因为这一眼想的有点多,进而误会到另一方向去了。
那一眼被他解读为钱宝妍如他所想那般还对他情深义厚,但或许因为家里人的阻拦,让她不能再接受他的情意,只能压抑着深情,被迫去赴那一位的约。
这般作想也算孙正衍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论起身家实力,其实他很是比不上那位卫家主,因此设身处地想到若他是钱家父子,肯定也会选卫家主而不选他,所以之前的那些传闻、现在他又被拒之门外以及刚才还被佳人故作冷待等等问题就都有了解释。
如此一想,孙正衍彻底重拾了信心,趁着钱宝宝出得门来的时候立即作出心疼、无奈和忧郁怅惘的神情迎了上去。
“宝妍,你受苦了,我”
他有心借此机会重温一下旧情,顺带给端坐在小汽车内的那一位没脸,结果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簇拥在钱宝宝身旁的某个下人有眼色地打断了。
“孙公子,请自重,小姐今日没空,您先请走忙去吧。”说着手脚麻利地将人隔开,让他连接近钱宝宝的机会都没有。
到这会儿,钱宝宝终于肯给他积分眼神,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决绝。
“孙公子,你我不是同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莫要往来了。”
这句话落下,使得孙正衍刹那间变了脸色,正欲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仆们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压制着不再让他胡言乱语。
而钱宝宝已然转回了头,真正目不斜视地走过,对他这种情况只当没听见。
等来到等待良久的小汽车旁,簇拥的佣人散在两旁,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司机帮她利落地打开车门。
下一刻,车内伸出一只大手。
那手一看就是属于男人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西装与衬衫的黑白两色在劲瘦有力的手腕上重叠,渲染出一种诱人的禁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