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通了气, 订婚一事就在卫斯年来过钱公馆一趟之后确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 钱冬雪和孙正衍的订婚宴暂时被推迟了一段时间,前者对此没有意见,而后者不敢有什么意见, 有也得憋着。
实际上, 在这个五十年代的时候, 虽说已经开始讲究自由恋爱什么的, 但儿女小辈的婚事其实还全权捏在父母长辈手中, 而且越是富贵高门, 越是讲究这一点。
因此别说孙正衍了, 就是钱宝宝自己,在订婚宴的事上, 其实也插不上太多手,大都被钱父他们包办过去,而她只需要到时打扮光鲜地到场就好了。
好在卫斯年那边给力点, 虽然也没有亲自参与, 但派了管事过来同钱父他们商定订婚宴的具体事宜。
钱家父子会下意识忽略女儿妹妹意见,但卫斯年派来的管事却不会。
对方来之前想必是经由卫斯年叮嘱过的, 对带钱宝宝态度很好, 时不时询问她在订婚宴一事上的喜好与意见, 并不敢随意怠慢她这位未来的家主夫人。
索性钱宝宝也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吹毛求疵的,对于订婚宴的大多安排都没什么反对建议,免于钱父二人面子上过不去。
如此和谐顺当地进展下去,订婚宴如期来临。
请柬一早就散发出去了, 日期一到,闻讯的人们顿时齐齐朝举办订婚宴的饭店而去,也不管有没有受邀,总归是凑个热闹,如果有机会能结交一二贵人就更好了。
由于是订婚而不是结婚,所以开宴的地点放在了饭店,而不是卫家所属的那处城外庄园,届时结婚的时候才会在那里举办。
不过即便是在饭店,那规格也不同凡响。
为了以示郑重,钱父和卫家管事一致而同地选了江城最好最大的饭店,包下整整一层的空间办这场喜事,对于订婚而言,规模和排场绝对够了。
毕竟还没到结婚,如果这时候办的太过,到时结婚越不过去就让人笑话了不是。
但即使这样,等到订婚宴开始那一日,四方齐聚、宾客如云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直接将饭店所在的那条繁华街道给堵了,光是提前打点好去疏通的警官们就来了好大一波。
也多亏提前有考虑到这一点,堵塞的情况处理的还算不错,不然来客们都一定能全都顺利进场,那般乐子可就大了。
好在众心协力之下,订婚宴成功开场。
搭好的台子上,钱宝宝身穿一袭中式红裙,在见证人的贺词过后,同中山装笔挺的卫斯年互相交换了戒指,完成这场订婚仪式的最大环节。
戒指是卫斯年早已送与她的银戒,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再互戴一次,代表他们关系明面上的正式确定,同时也向外界表示她未来卫家主妇的身份,不让旁人小瞧了她去。
稍后,两个已成为未婚夫妻的当事人开始和钱父他们一块,下来挨桌向宾客敬酒了。
钱家人还好说,然而卫家主敬的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所以被敬酒的人无不是受宠若惊,往往只是稍稍喝杯酒水,说上不少道喜的话就赶忙放人,却还因此大喜过望,回头和同桌的人念叨着欢喜不已。
介于此,酒宴的气氛格外融洽,一片和谐。
只不过轮到孙正衍那一桌时,这种和睦的氛围被打破了。
他倒不知是不甘心还是什么,在卫斯年随同钱父他们一起赏脸举杯时,突然出声意有所指道,“宝妍,只要是你敬的酒,别说是订婚酒,就是毒酒,我也会甘愿喝下去,以后只叹命运捉弄,有缘无份。”说完深情款款地望着钱宝宝,神色无奈又怅惘,仿佛就此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失魂落魄。
好一副情圣的模样,就是表白错了地方。
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不明就里的人听他这么一番故作情深的感叹,说不定真会被他表现出来的深情感动得涕泪连连。
但是在旁人的订婚礼上不说道贺之言,却讲这样一通含含糊糊、惹人遐想的话,真的大丈夫
钱宝宝“”
实话讲,她并没有被感动到,反而还有点恶心。
而且大喜的日子,姓孙的猛地搞这么一出,不管说者有心无心,听到的人却难免会多想,极容易影响女方的名声,且若是男方听了介意的话,一怒之下将订婚礼取消都有可能。
卫斯年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取消订婚礼,只是有些被冒犯到,看着孙正衍的目光分外森冷。
钱宝宝悄悄拉了拉他的手,同时钱父那边也赶紧出声解围。
“哈哈,正衍小子,知道你同宝儿有兄妹之谊,舍不得她出门子,但是姑娘家总是要嫁到别人家,等你之后娶了冬雪,还是一家人啊。”钱父话语中特地将家中侄女的婚事宣布出来。
在场的众人不论有没有从刚才孙正衍的话中听出什么,现在有了钱父的一锤定音,基本也全都给面子地恭贺钱家双喜临门,一致而同地将那点情况忽略了过去。
而卫斯年这边有钱宝宝的安抚,并没有当场发作,免得让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毕竟那只是一个求而不得、嫉妒失了志的无能之辈罢了,也就不分场合地逞一逞口舌之快,其他什么都阻止不了,往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他面上无意追究,其他人更不会当面犯忌讳,立马热热闹闹地换了其他话题,道贺恭喜的声音连绵不断。
随后,钱父自是继续带着女儿女婿往下一桌去,而钱志文却留下来,悄然落在后面。
孙正衍有心搞事情,但刚说了一句出格的话就被钱父暗中警告了一番,而后更是被忽视了个彻底,现下就连同桌的人都觉得他得罪了卫家主而不搭理他了,自觉颜面无存无趣的很,心里却更为愤恨,将今日之耻再记上一笔。
他以为刚才的事算是那么过去了,在这种日子,以及钱家的关系,那一位即便再恼火也不会发到他身上,对他做些什么,只能在过后将怒气发泄到某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上。
那却正是他想见到的,也是方才他冒然说那句话的目的所在。
只要一想到钱宝妍自以为攀上高门,往后的日子却会被未婚夫因此事而殴打教训,孙正衍就十分快意,渴望见到对方之后梨花带雨地回来找他求安慰的画面。
可惜他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因为没等他臆想着快意上片刻,钱志文就叫侍应生过去将他悄悄请走,果断地扭起来交给卫斯年的人。
“随便你们怎样处置,只要能让那位出气最后给留一条命。”钱志文小心沟通着。
怎么说也是卫家主将来的亲大舅子,这点面子人家还是给的,了然地点头应下。
等他放心走后,被捂了嘴、束了手的孙公子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死死摁在地上腿脚伺候,狠狠胖揍了一顿长长教训。
钱志文站在外面一会儿,听到里面传出一些闷哼,也没什么惨叫,觉得对方手下肯定有分寸,想必出不了人命。
如此他也没甚好担心的,让胆敢随口乱说的孙正衍得些教训也好。
除了这点小意外之外,随后的订婚宴进行的很是顺遂,有卫家和钱公馆的影响,再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的。
有也得先掂量掂量,没看那孙公子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请走了么,下半场都没再出现呢。
人家那还将是亲戚呢,他们又算哪根葱哪根蒜,说不定小命就折腾没了,惹不起,惹不起。
这么一来,倒是阴差阳错地镇住了不少心思不纯之人,也算是孙正衍歪打正着的一个唯一用处了。
等订婚宴过后,钱宝宝得知此事不由得问了声,“那孙正衍如何了”
毕竟是小说男主,且往后还关乎到堂姐的一生幸福,要真是把人一不小心弄死了,她可不保证这方虚拟的小世界会不会塌陷,或者堂姐会不会对他们家心存埋怨。
卫斯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意回道,“只是让人教训了他一场。”
“就这么关心他”误以为她对那人还有所留恋,男人语气泛着酸。
钱宝宝立马摇头,“怎么可能,我是担心堂姐还没成婚就做寡妇,他们不是定下婚约了嘛。”或者堂姐肚里都已经有小宝宝了。
最后那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没想到马上就成了真。
听说孙正衍在酒后失态同人打了一架,貌似受伤还挺惨的,本着婚约的关系,钱冬雪过后找时间去探望了一番,结果瞧见全身裹着纱布的孙某人,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担心的,当场就给晕了。
因为那时候正在医院,看看也方便,然后就被看出钱冬雪她怀了。
这下,钱父他们也顾不得再与孙正衍置气什么的了,赶紧跑去医院先封口,再迅速给两人操办起婚事。
毕竟孩子都有了,还不赶紧成婚,难道要等到消息传出去让人嗤笑吗
钱公馆可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这不仅关系到钱家的名声,还关乎到另一门紧要姻亲,关乎到钱公馆往后的大靠山问题,容不得钱家父子不重视起来。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将坏事扭转成好事儿。
因而,在钱宝宝的订婚礼后,没隔多久,钱家另一场成婚宴的请柬又发了出来,名头用的虽是为堂侄女和堂侄女婿办婚事,打的却是嫁了姐姐好嫁妹妹的旗号。
这年头家中姐妹成婚是有先后顺序的,一般上头的嫁了,下面的才会轮到,大户人家尤其讲究这些。
虽然现在不同于旧时,但若真这样讲究,旁人也不能置喙什么,只会说这家有规有矩。
而钱公馆的两个姑娘中,其实只有一个是正经大小姐,另一个是半路过来的,但真要论起来,钱冬雪的确是大的那个,钱家若是想尽快把亲女儿的高门婚事落定,而急着将大的堂侄女嫁出去也是应当。
反正亲事在此之前是已经说定的,现下只是提前给办了也使得。
于是孙正衍刚养好伤,还没为此抗议什么,就被从医院拖出来塞进婚礼现场。
堂侄女的婚礼当然是没有亲女儿的订婚礼那样大办的,不过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挺有场面的了。
只是孙正衍偏往鸡蛋里挑骨头,看到排场客人都比不上之前的那场订婚礼,当即就心里窝着火,恨的不行。
他自认为被钱家轻视慢待了,签婚书、拜天地的时候都不情不愿的,瞧得钱父脸上很不好看。
若不是事已至此,不好再挽回,钱父真想直接把人踢开,当场换个人上来做他家侄女婿。
也好在只是侄女婿,关系不算太亲近。
往后人知道踏实做事,他们家就提拔一二,若是还像这段时间一样心飘起来不知轻重,那舍了去也没什么,钱公馆只寻常贴补一下侄女就行。
孙正衍还不知道钱父的这番决定,拜完堂去敬酒时接到小雏鸡递进来的消息还不高兴了一瞬,只因为小雏鸡告诉他说她带着兄弟干哥哥一行来喝喜酒,结果却被警卫拦在外面不让进。
他这会儿倒是忘了之前骗婚的事了,还以为小雏鸡等人是真心来为他贺新婚之喜的,听到钱父不让他们进来,认为是钱家瞧不起他,把他的手下都当成上不的台面的人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因为这个想法,孙正衍没跟钱父他们说,自己悄悄将人放了进来。
谁知小雏鸡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带着一群兄弟干哥哥进门就砸,叫嚣着她才是孙家正媳,另外娶的身份再好也只能做妾云云。
话放的挺猖狂,只是没砸几下就很快被警卫一个个逮着按住了。
毕竟钱公馆也不是寻常人家,办事之前怎么能没有准备,只是万万不曾想中间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让一众宾客看尽了笑话。
钱父简直都要气坏了,让人把那群捣乱的全抓起来以扰民罪全投进班房去,不关上几月半年的别想出来。
而且在此之前,钱志文拿着刚签完的婚书以及被请来现场的政府人员,让小雏鸡一行人亲眼瞧明白一件事,到底谁才是妻,谁才是妾
小雏鸡傻了,她的兄弟干哥哥们也震惊的不行,随后全都张大眼瞪向骗婚的正主。
然而孙正衍态度变得更快,有理有据地为自己辩驳道,“当初是你们逼迫于我,不然我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纳一个稚龄女子为妾”所以也怪不得他摆了他们一道。
这番话叫他说的冠冕堂皇,似乎是想借此机会摆脱从前的那番污名一般,半点看不出方才还急切想和小雏鸡他们做美好一家人的心思。
他如此的说法有利于钱公馆一方,钱父看在这个上没当场同他计较私自放人进场一事。
只是等把人收拾了赶走后,钱家父子二人轮番上场,将其好好说教了一通,只是难免感到扫兴。
旁观了一场闹剧的钱宝宝直到这时也才发现,原来孙正衍沾惹上的小雏鸡竟是剧情中原本会成为他二房太太的那人。
对方在剧情中可是占尽了便宜,不光凭借一群兄弟干哥哥搞得大房家破人亡,最后还把渣男的家业大头成功握在掌中,风光无限的很呢。
只是原轨线上,她十四岁那年才在夜总会与已经借着岳家挤回上流社会的渣男因舞结情,进而让渣男不顾伦理道德娶她入门当二房,最后谋划多年当上最终赢家。
然而现在的情况则有了不同,如今这位未来叱咤风云的二房太太也才将将十岁而已,却已经同渣男有了牵扯,只是身份上不再比剧情中那么清白,从良家小姐变成了供人耍乐的小雏鸡,也不知道渣男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钱宝宝感叹地啧啧两声,对于这么捉急出场的小雏鸡并不看好。
出现的时间不对,又有了她和卫斯年两个变数,以后再没了孙正衍这棵未来成长起来的大树攀附着,对方想再演绎剧情中那样的成功之路怕是不行了。
钱宝宝这般想着就不再多关注,随后将心神转移到送回新房的堂姐身上,关心地问了句,“没事吧”
婚礼上遇到那种事,怎么可能没事呢,只是钱冬雪没表现出来,也没打算现在就计较,而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钱冬雪是个内秀的人,即便心中再计较,面上仍旧温婉如水地笑着,表示大喜之日没什么过不去的。
只是这事儿没完。
今日之耻,他日必报而已。
钱宝宝没瞧出来,见她仿佛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而事情也被父亲和大哥摆平了,没有真的妨碍到婚事进行,索性也没再多提,免得太过扫兴。
不过她倒是庆幸钱父他们没让姓孙的婚后住进钱公馆,不然往后天天面对那个恶心的人,她估计会想立马嫁到卫斯年的庄园去。
孙正衍身无恒产,新房还是钱父帮忙置办下的,作为侄女的嫁妆,记在女方的名下,而不是便宜了男方。
所以往后这处地方都是钱冬雪的底盘,又有钱公馆做靠山,只要她自身能立起来,就不怕日子过不下去。
像那什么小雏鸡之流,嫌碍眼就不放进来,渣男不喜欢了也赶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