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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主动送上门的文老师好听话

片场即刻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声。

人未至, 一股清甜如宁夏的花香已经顺着微风遥遥传来,姚远陶醉地吸了一口, 伸长脖子,想看清童羽本人长什么样。

姚远甚少在栾暻拍戏时一直陪着他,再加上《浮沉暮年》剧组多以男性角色为主,女演员少得可怜,刚进组的时候姚远就和栾暻抱怨说跟进了和尚庙差不多,

这会儿突然见片场出现了一个还算小有名气的小花旦,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光是他, 场上其他一些男演员也明显激动起来, 许久没有来烦栾暻的赵素明逮着了新的巴结对象, 不待童羽走近, 就殷勤地奔上前嘘寒问暖。

现在片场依旧保持镇定的,除了一贯自动屏蔽外界喧嚣的栾暻以外, 大概就只剩下前两天刚和童羽演过对手戏的宋牧杰了——宋牧杰下午有一场单人舞的戏份,

算是剧中突显他感情线的重要戏份之一,奈何他四肢不大协调, 跟老师学了许久都依然跳得磕磕绊绊的,此时正焦头烂额, 根本无暇关注别人。

姚远一边密切注视着童羽那边的动向, 一边和栾暻在线解说:“长得可以,脾气看着也挺好,

不像是能作妖的类型。”之前彭嘉的事儿一直让姚远耿耿于怀到现在,愤愤道没提前看穿彭嘉的小伎俩是他职业生涯的唯一败笔。

栾暻闻言, 也没说话,身子懒懒地倚着沙发,一只手撑着额头,另只手闲散地继续翻看剧本。

直到鸢尾后调的香水味离他们越来越近。

童羽一路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径直来到栾暻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童羽。”

姚远眼前一亮,已经先栾暻一步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搬到童羽身后,这才笑嘻嘻地握上去,和童羽介绍道:“你好,我是栾暻的经纪人,姚远。”

童羽个子长得娇娇小小的,看上去比姚远还要矮半个头,样子甜美,笑起来时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矜持地和姚远碰了下,眨眨眼,随即坐到栾暻身旁,主动打开了话题:“师兄,你好,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小师妹,只比你晚一年毕业。”

栾暻听见女生亲昵的“师兄”俩字,不由皱了下眉,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朝女生看去,对上了一张乖巧甜美却毫无印象的笑脸。

他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你好,叫我栾暻就行。”

童羽听出栾暻语气中的疏离,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师兄上学时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认识我也正常。”说完又伸出手,调皮地歪着头,笑眼弯弯:“握个手不介意吧?”

女生姿态坦然,既没像其他套近乎的人似的揪着俩人是校友的话题穷追不舍,也没有过分热情到让人一眼看穿她的迷妹心思,栾暻若再拒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

他坐直身子,礼貌性地在女生葱白的手指前端轻轻握了下,随即重新低下头去,算是无声的逐客令。

童羽依然好脾气地甜甜一笑,说了句“师兄再见”就站起身,冲姚远挥挥手,转身离开。

姚远受宠若惊,骨头都酥了一瞬,心神驰往地看着童羽背影,下了结论:“经我鉴定,这种软妹人美嘴甜,是绝对不可能作妖的。”

“你眼里的女生,有哪个不好的。”栾暻嗤笑,余光瞥见姚远还在眨也不眨地盯着童羽离开的方向时,皱了下眉,眼不见心不烦地离姚远坐远了些。

“但我觉得这个真不错。”姚远又朝童羽背影瞄了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躺回椅子上,对栾暻说,“起码没像以前的那么多女明星,上来就直言不讳地想要对你潜规则。”

姚远一说到这,栾暻就头疼——他接戏虽从来没有感情戏份,但哪个剧组还没点女演员啊,尤其是他这样的,咖位低,事儿又少,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小透明,谁都想过来欺负两下,说什么交个朋友谈个恋爱,实际上都是奔着他的青春肉体去的,真当他智商和外貌成反比吗?!

特么的,不就是看中了他这副皮囊,真庸俗。

还是他家文老师有眼光,能于千万人之中一眼认出他独一无二的灵魂。

栾暻一想到文瑄,眉眼就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浅的小酒窝。他懒洋洋地曲起长腿,拿过自己手机,给文瑄发了条消息。

但还没等到文瑄回信,已经到栾暻的拍摄戏份了。

化妆师连忙上前又检查了下栾暻妆容,发现皮肤状态都好得不得了时,半真半假地和栾暻开玩笑:“还是给您化妆最省心,要是都像您这般自身底子就好,那我们的工作就省心多了。”说完意有所指地朝童羽所在的化妆间方向瞥了几眼。

栾暻一笑,也没说话,拿纸巾把金丝眼镜擦干净后,这才戴上,站起身。

而化妆师说完以后没多久,童羽也施施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场的几个男演员皆是眼前一亮,纷纷夸赞她就是骆晨本人。

换好妆发的童羽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一身棉质印花上衣和长裙,一头长发被松松扎着,垂在胸前一侧,再加上手里的道具书,甜美有余,清纯尤甚,完全就是书中描写的那个年代的学生模样。

姚远眼睛都直了,一旁的小周想起刚才化妆师说的话,左瞧瞧右看看,也没能从童羽脸上发现什么化妆痕迹,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皮肤不是也挺好的吗?”

早已退到一旁的化妆师撇撇嘴,小声和旁人抱怨:“什么脾气好性格软,全都是装的,樊导要求素颜上场,人家哪肯啊,非要求我们给画出素颜效果,画得浓了挑剔我们手艺,画得淡了嫌弃遮瑕不够,也不瞧瞧她自己的皮肤,那不是难为人吗?!我们是化妆师,又不是整容师。”言罢瞅瞅场上除了栾暻之外都在夸赞童羽的几个男人,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将此归功于是她们的手艺太好。

童羽笑眼弯弯,走到宋牧杰和栾暻面前,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我经验不足,还请师兄们多担待一下。”

宋牧杰一向见不得女孩子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忙摆摆手,客气道:“哪里哪里,都是互相成就。”

而早在童羽走过来时,栾暻就直接了移开视线,转过身,整理自己的袖口和衣领。

各部门已经准备就位。

“《浮沉暮年》第四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宋牧杰对着镜子正正胸前的领带,又朝头发上抹了好几把水,试图营造出发蜡那种潇洒飘逸的效果。他一边精心捯饬自己,一边时不时看眼挂钟,回头瞥见栾暻还蹲在地上慢吞吞地研究自行车车链时,连声催促:“哥,快点,到底能不能修好啊?我都和小晨约好时间了。”

他说完以后,深呼吸,嘿嘿哈嘿地在自己胸前捶了两下,努力平复这会儿就开始急速加剧的心跳——今天,他谭知义,要当众再一次对骆晨表白,考虑周全,计划缜密,不信抱不得美人归。

栾暻双手沾满了车链上的油,拿胳膊推推眼镜,眯眼盯着说明书看了许久,这才将它放到一边,语气笃定地回道:“十分钟就好,我按照操作来的,这次绝对不会错。”

宋牧杰担心时间来不及,心急如焚,迟疑一瞬后,跑回屋里抱起录音机,又奔到自行车前大力踹了两脚,急声道:“能骑就行,快,车子给我,我得走了。”

他不踹还不当紧,一踹俩人立刻感觉到整个自行车横梁都跟着晃了几下,仿若要罢工的年老机器,哗啦啦响的零件散架声不绝于耳。

栾暻忙扶起自行车,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轻斥道:“刚要修好的又被你弄坏了。”

宋牧杰闻言,撇了撇嘴,嘀咕句“本来就没修好”,又看看时间后立马着急忙慌地往外跑,边跑边大声说:“哥,街心公园,你修好后给我送去——”

长长的尾音顺着微风消失在了栾暻耳畔,他闷头继续专注地修车链,良久,才后知后觉地说了句:“知道了。”

十分钟以后,栾暻慢吞吞地骑着车,来到谭知义说的街心花园,还没走近,就看到广场中央围了一群人,谭知义正卖力地站在台阶上方,扭动腰肢跳舞,旁边还站着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女生。

音乐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宋牧杰单膝跪地,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朵玫瑰花,深情款款地对童羽说:“小晨,我知道你喜欢能跳舞能唱歌、能写诗能画画的男生,虽然这些我还不会,但我都可以为了你去学,而且,我还听说你之前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是希望有人能载着你沿湖边转一圈,我今天就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然而,宋牧杰说完以后,却发现童羽根本没看他,而是踮起脚,一双大眼倏然亮起,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方向。

微风徐徐,身穿衬衫长裤的男人双手握着车把,扶了扶金丝眼镜,一张清俊的脸上沁出了薄薄一层汗水,迎着夏日的阳光,朝他们的方向缓缓驶来。

童羽心脏瞬间有如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直跳,全然忘记了谭知义还站在一边等她答复。

栾暻表情淡淡,仿佛没注意到女生一直望向自己的视线似的,直接将车子停到俩人跟前,拍拍还单膝跪地的宋牧杰:“车子修好了。”言罢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栾暻就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衣袖,不由皱了下眉,停下脚,把自己胳膊往里拽了拽。

栾暻力度不大,但童羽还是“哎呀”一声,脚下不稳,花容失色地伸手想要寻找支点,软软的身子却是径直朝着栾暻怀中倒去。

然后,栾暻眼疾手快地避开了。

“卡!”樊导眯着眼,见童羽晃了几下后勉强稳住了身形,这才慢吞吞地指指栾暻,提醒他,“控制下力度,其他的都可以,重来!”

“《浮沉暮年》第四十八场一镜二次,action!”

“哎,你等等——”栾暻被人扯住了衣袖,倏地停住脚,垂眸看向这个突然拦住了自己去路的陌生女孩,表情疑惑。

童羽稍微趔趄了一下,发觉自己一只手还抓着对方的衣袖时,这才羞赧地松开,随即眨眨一双大眼,好奇地问栾暻:“你就是谭知义的哥哥,替他写情书的那个人?”

栾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也很喜欢裴多菲,我还喜欢普希金和泰戈尔,”童羽眼眸一亮,一张笑颜即刻生动了几分,想了想,又飞快地把自己手里的书捧到栾暻面前,指给他,“你看,我刚从图书馆借的《飞鸟集》。”

宋牧杰傻眼了,猛然一下直起身,夺过童羽手里的书:“小晨,你干什么?这是我大哥!”

“我知道啊。”童羽黛眉一蹙,见宋牧杰动作粗暴,气得跺了跺脚,“你别弄坏了,全图书馆就这一本!”

宋牧杰闻言,不情不愿地在弄皱的封皮上拍了几下,这才递给童羽,小声抱怨:“不就是本书,瞧你们一个个爱惜的,摸都不让摸。”

“真是对牛不可弹琴!”童羽气呼呼地转过身,看着依旧一语不发的栾暻,害羞地朝他伸出手,“你好,还没和你做自我介绍,我叫骆晨,骆宾王的骆,清晨的晨。”

栾暻淡淡地“哦”了一声,看见童羽摆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白皙的手时,犹豫一瞬,把自己刚修完车链还没来得及擦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这才礼貌地握了上去:“你好,谭知礼。”

本来应该是一触即放的普通握手,栾暻却在双手交握的刹那,眼眸倏地一冷,整个人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女生笑眼弯弯,脸上依然是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娇羞,实际上却是趁着无人注意,柔软的手指在栾暻手心调皮地蹭了几下。

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的小动作,就这样被童羽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做了出来。

栾暻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借着拍戏的名义调戏他这种情况,要到嘴边的脏话沿着舌尖滚了好几滚,终是忍了下去——这就是姚远那孙子说的人软不作妖?!姚远真特么的该去看看眼科了!

栾暻心里厌恶到了极致,勉力按压下无处发泄的怒火,一双眼眸冷冷地扫向童羽,警告她安分点。

而童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佯装害羞地看着栾暻,非但没放开,反而将几根手指又轻轻地往上移了几寸,沿着栾暻一截清瘦的手腕,似有还无地挑逗了几下。

湿滑粘腻的感觉如蛆跗骨,栾暻想也不想就要大力甩开。

然而下一秒,栾暻就意识到现在是在拍戏,如果不能一条过,这种恶心的事情难道还要多来几次?!

栾暻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先行松开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一系列动作都在数秒内发生,几乎没人注意到这期间栾暻突然脸色沉了一瞬,他表情冷淡,两只手插在兜里,等着拍自己特写的镜头推过。

“卡!”

樊导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栾暻,没说话,而是拿手点点童羽,厉声道:“状态不对,重来!”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我下次一定拍好。”童羽连声道歉,背过身时,见栾暻冷着脸站在一旁,弯眉笑了下,眨眨一双无辜的大眼,柔声说,“栾暻哥,我刚刚一时入戏太深,您别生气。”

栾暻垂下眼眸,冷冷淡淡地瞥了女生一眼,在对上童羽目光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时,扯了扯嘴角。

“樊导,”栾暻转过身,从小周手里接过自己的剧本,有理有据地提出想调整戏份的想法,“我觉得这场戏的主角是谭知义,没必要把更多笔墨放到谭知礼和骆晨的见面上,而且,按照谭知礼不近女色的木讷性格,又知道这是自己弟弟心仪女生的前提下,握手这个环节不合理。”

樊导吸着烟,看了眼被栾暻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剧本,没说话。

童羽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咬了咬嘴唇。

几个编剧和樊导紧急商量,最后同意了栾暻意见,一致通过将剧情调整为谭知礼放下自行车就走,而谭知义此时还并不知晓骆晨已经喜欢上了自己大哥,由此埋下日后兄弟两人矛盾骤然爆发,从而渐行渐远的伏笔。

因为临时删掉了栾暻一段戏,这会儿他时间空闲下来,沉着一张脸,疾步朝外走。一旁的姚远从栾暻提出意见时就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连忙跟上。

洗手间里,姚远见栾暻反复用了好几遍洗手液,开玩笑道:“那自行车链子也没那么油吧,洗一遍就得了,别一不小心洗秃噜皮了我还得给你找创可贴。”

栾暻手上动作不停,重新挤出点洗手液,一边大力揉搓出泡沫抹到手腕上,一边冷冷地瞥瞥姚远:“你不嫌脏,我嫌脏。”

姚远听出栾暻语气不太对劲儿,正色起来:“怎么了?”

“走了个彭嘉,来了个绿茶。”栾暻将擦完手的纸巾掷到垃圾桶里,微微眯着眼,冷笑,“你真特么的该去看看眼科了。”

“卧槽,老子职业生涯又败笔了?!”姚远怎么看都觉得那么软甜的小仙女不像是会惹事的类型,揉揉眼睛,盯着不远处和宋牧杰搭戏搭得好好的童羽瞅了好几眼,自言自语道,“难道变成gay以后还能自动识别出绿茶气息?还是我单身太久了,随便见到一个女的就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姚远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眼瞎,拽拽小周,低声问他:“你觉得新来的女演员怎么样?”

小周纯钢铁直男一枚,闻言点点头,不假思索道:“挺好的,我女朋友要是有这么温柔,谁还愿意来上班啊,温柔乡都够溺死人了。”

话音刚落,就见栾暻漫不经心地扫他们一眼,丢下句“我男人也很温柔,我不照样来上班”,随即接过自己的手机,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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