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把小院里路面清扫出来, 积雪清理干净堆到旁边树脚下,回头就看到藜麦靠门口盯着他看呢,笑着扬了扬手里铁铲,“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帅特英俊。”
藜麦不想跟他耍贫嘴,低头往回走,“进来吧,外面冷。”
房子还是藜奶奶年轻的时候厂里分配购买的, 在当时算很不错的,不过毕竟年代久远, 周围的墙壁窗户上的水泥石灰都有些拖累,木质也都斑驳了。
再加上后来县里规划新城区的时候, 把他们这片儿直接放弃掉, 没有规划进去,房子没有供暖, 也早早的出了通知,水电气也就供应到年底, 来年水电全停,这边也就会彻底荒废。
房子就能起个挡风的作用, 室内温度也并不太高,藜麦炉子生在堂屋里面, 火苗燃烧得很旺, 不断的向外散发着热气。
藜麦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搬着把椅子放在火炉旁边, “你坐吧,我先去给奶奶上柱香。”
秦封跟着他进门,正准备坐下呢,听到这话,赶紧又站起来,“我也去。”
这房子是小型的两居室,藜奶奶走了之后,房间一直空着,供着她的牌位,她早年丧夫无子,身后事都是邻居帮衬着藜麦办的,葬在城外的坟山上,藜麦日常上香都是在她牌位跟前。
屋里常年烧着香,空气里都飘着若有似无的香火味儿,秦封跟着他进屋,打眼就瞧见屋里墙上贴满了黄色奖状,细看之下居然全都是藜麦的奖状。
从小学开始,挨次儿排着顺序,到高一上学期戛然而止,算算时间,应该正好是藜奶奶去世的时候,就没在往墙上贴了。
秦封看着满屋子的奖状,还觉得有些新奇,“麦子,你成绩原来一直就还挺好啊。”
藜麦正拈着香点火呢,若不是当着奶奶的牌位,他能给秦封当场踹出去。
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当年跟秦封认识之后,就再没回学校念过书,自然也不会提学校的事儿,总觉得再提起来倒像是吹牛炫耀一样的不真实。
他安静的把香点燃,挥掉火焰,分了三根给秦封,示意他去给奶奶上柱香,等秦封上完香,就直接把人赶出去待着,自己单独留在房间里面。
给他奶奶上完香,藜麦又跟藜奶奶说了会儿话,跟她说着新学校的事儿,说自己在新学校挺好,同学们都很友善,学习成绩也能跟的上,让她放心。
又说到他们这片儿出了通知,这房子往后可能要被重新规划拆迁,不能再住,等他在市里看好房子,找个环境好点的,就搬家过去,顺便把奶奶也接过去。
最后说到秦封,“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下得对不对,之前的事儿我两都错得挺厉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我想试着纠正这些错误。”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他……我两性子差得太多,我也不知道,真要重新来一遍,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可能还是会很累,有些辛苦,不过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很辛苦的,况且……”
他犹豫着,在心里彷徨不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声开口,“我舍不得他,我总觉得,可能除了他,也不会再有人对我那般好。
我们这圈子很小,我见过很多同性情侣,因为顾忌外界的目光和非议,只敢偷偷往来。
真闹得就跟偷情一样,甚至真被对方父母亲戚逼死在家里的。
也见过两人分明相互喜欢着,却等走到最后,黯然收场,各自娶妻生子的。
真见惯了太多太多这种情况,找一个想跟我过一辈子的太难啦。”
他是真舍不得,他舍不得秦封对他的好,也舍不得秦封这个人。
没办法,他人生中几乎所有的激情都用来去喜欢这个男人了。
藜麦轻声念叨着,“我就试试……如果我两真过不下去啦,再谈分手的事儿,我自己过。”
跟奶奶唠叨完,藜麦才开门出去,秦封正伸着腿在炉子旁边烤裤脚呢,见他眼圈红红的,“跟奶奶说什么呢。”
藜麦摇摇头,“没什么,就说说平日发生的事儿。”
他不愿意跟秦封说起这个,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你吃花生吗,我烤点花生给你吃。”
秦封在炉子跟前抖了抖裤腿,身体的重量整个儿压倒椅子上,老旧的木质椅子发出“嘎吱”一声,“你就该直接跟奶奶说,看到客厅里那小子没,就是我给你找的孙婿,劳烦您老给盯着点儿。
要看到他敢在外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您就直接给弄死带走!”
藜奶奶瘦瘦小小的,站秦封跟前估计看到不好看见,想也知道不可能跟秦封动手,况且他得多不孝才会去打扰她的安宁。
藜麦抽了抽嘴角,冷笑着,“凭什么你就是孙婿,你就不能是孙媳妇吗”
秦封愣了下,随即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愿意承认孙媳妇这个名号,他蹭了蹭鼻子,这可是关系到往后他两位置问题。
就算是他这辈子打定了注意要听媳妇的话,这个问题也不能轻易妥协的。
四处看了半天,又想起刚刚藜麦问他要不要吃花生的话来,半点都不带客气的,“花生我爱吃啊,还有其他吃的嘛,我想吃牛肉干,你屯的牦牛肉干吃完没。”
典型生硬又不高明的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藜麦也只是不愿跟他计较罢,从空间里翻出一袋晒干的生花生和两袋牛肉干。
想了想,拿了条空调被扔给他,“披着吧,真冻感冒了还得吃药,烦都烦死了。”
秦封伸手接过来空调被,随意的往自己背上披着,拆开真空包装的牛肉干啃。
屯物资的时候,藜麦都是全国各地跑去原产地选,品质上佳还新鲜,空间里面时间静止,是最好保存食物的地方。
牛肉干拿出来,还透着新鲜现烤出来的咸香,咬一口麻辣鲜香,肉质厚道有嚼劲儿,让人吃着就停不下来。
等路蕴送沈萃回家,转头到他们这边来,进门就看到两人正围着火炉烤火,吃着牛肉干,喝着啤酒,旁边炉子面儿上放着烤得焦香的花生。
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吃饱的肚子又空了些许,还是能吃下去好多东西,小跑着到藜麦跟前,就要去拿他手里的啤酒罐,“哇,你们好安逸呀,围着火炉喝啤酒,麦子,我也要喝酒。”
被藜麦避开,“小孩子走开。”
这下路蕴就不干啦,“谁是小孩子”
藜麦看着他,“未成年都是小孩子,你说咱们这儿谁是。”
说着伸手指着墙角的凳子,“搬过来坐。”
路蕴这才记起他今儿正巧过生日成年,也就相当于禁酒令就解除了,意思就是往后麦子要跟他们家吃饭,他爸喝酒的时候都得给藜麦带上一杯。
而他,就只能眼睁睁的坐在旁边看着,想喝酒,行呀,等到明年六月吧……
他悻悻然的挪到墙角搬凳子,“这也太不公平啦,麦子你其实跟我差不多大,当年藜奶奶就说过了,她在麦田捡到你的时候也不过四五个月。
不过是因为不好算日子,干脆把当天的时间定成你的生日,算你当时有一岁,说不定你其实还比我小些呢,居然还能先比我成年。”
他从小都爱跟藜麦纠结这个问题,就想着让藜麦叫他声哥,要是真能让麦子叫他声哥,他估计做梦都能美醒。
不顾藜麦就当他是弟弟护着,怎么可能叫他哥,对于他这个荒谬的想法根本不予理会,抓了把烤好的花生给他吃,“你吃点东西吧。”
路蕴愤愤的接了,自己剥着外壳,扔到嘴里,恰到好处的软脆,“咦,这花生不错呀。”
说着就看着秦封披着薄被,单穿着件毛衣在那坐着,“对啦,封哥你衣服落在肯德基了,上面沾到了许多奶茶渍。
萃萃说她拿回去帮你洗干净烘干,明天给你送过来。”
秦封把手里的啤酒喝完,罐子捏扁扔到脚下,龇了龇牙,满脸煞气的看着藜麦,“看着没,这个才叫真正的阴魂不散呢。”
路蕴莫名其妙就被怼了,有些懵,“啊”
这词儿可不是什么好词啊,他没觉着自己哪里惹到秦封,满是茫然的看着藜麦,“咋了呀这是。”
藜麦瞪了秦封一眼,冲着路蕴摇摇头,“没事儿,他不喜欢那件衣服,就准备扔了换新的,没必要再洗了,洗了他也不穿。”
路蕴也不疑有他,顺势注意力就转到衣服上,只是用力眨眼,“真的呀,萃萃说那件衣服可不便宜呢,得几千块,就这么说扔就扔啊。”
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着,“你两……”
他看看秦封又看看藜麦,“你两这是和好啦”
藜麦点点头,“嗯。那衣服秦封是不打算要了,你跟沈萃说直接扔掉吧,另外她手链洗干净没有。”
路蕴先安静的消化了下他们两又重新和好的事实……咦,我为什么要用又字。
好像他们这才刚刚和好,之前不过是封哥单独装作跟藜麦跟好的样子,藜麦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呢。
“好吧,你们有钱任性,反正那是你们自己买的,想扔就扔吧。”路蕴小声嘀咕着,然后才跟藜麦说手链的事儿,“萃萃的手链没洗出来,不过没事儿,萃萃性格很好,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拿回去换个链子就好了,不过她说正巧有事儿找封哥帮忙,封哥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咱们再约下呗。”
他本来还在愁着怎么跟秦封提出来呢,结果封哥跟藜麦和好了,那大家都不是外人,他就完全没得顾忌的说出来了。
哪知道秦封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没空,忙着呢。”
说着有些烦躁的看着藜麦,“啧,都是你给惯的,这么天真呢。”
藜麦嗤笑着,真当你这个岁数能比路蕴好到哪里去啊,整天还不是眼瞎心盲的。
谁能比谁好得到哪里去呀
他还是想搞清楚沈萃到底有什么打算。
想了想问道,“她有什么事儿找秦封帮忙的。”
路蕴还在纳闷他两在这打什么机锋呢,闻言挠了挠头发,“说是她爸爸想买辆车,不过家里人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懂。
想问下封哥有没有认识的人,或者可以跟着帮忙去市里看看,我琢磨着,明天要是家里没事儿。
我就跟着去趟市里,正好我也带萃萃去市里玩儿,也可以去我们学校看看转转。”
藜麦点点,“这样啊……”
不得不说沈萃还真挺聪明,她要跟路蕴说让秦封帮她的忙,路蕴心思再宽,也会有些不愿意让自己女朋友跟别人男生独处。
那肯定也不会主动跑过来找秦封说这件事儿。
可她说要让秦封帮自己爸爸看车,既表明了自己家条件还算不错,也避免在路蕴心目中留下要跟秦封独处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