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稽注视着这个红发少年,如同隔着镜子注视着自己。
他听见过藏在身体内的那只野兽的咆哮,渴望血腥和肢解开人类肌肉和骨骼的欲望自那天起时刻痒痒的挠着他的心脏。如果他一开始就是糜稽?揍敌客的话,他大概会轻松很多。但是很可惜,他作为顾允存在于世间有了十九年,十九年已经足够他形成完整的世界观了,已经搭建好的建筑牢牢的束缚着他,并且宛若磐石一般无从转移。
而只有梦境在预兆着这种可能性的失控。他梦见库绀琪,梦见芦音,梦见他杀死的那些人的脸,他在梦境中沉浸在亲手的杀戮中并且乐在其中。鲜血如盛开的玫瑰,飘荡着诱人的芬芳将他包围。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西蒙。”糜稽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艰涩。
“嘛。”西蒙漫不经心,“迟早有一天忍耐力会崩毁的,现在我能这么说,只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
照明的灯光急促的闪了闪后啪的一声熄灭了。下一刻糜稽就感受到身后少年猛然跃起勒紧他脖颈的力度。西蒙带着笑意的声音缓慢的在他耳边响起:“你看,没准我为了自己活命,会杀了你也说不定――他们快来了。”
带着蓄电池的电脑还散着白光。糜稽艰难的从被勒的过紧的喉管中艰难的汲取着空气。猛然间西蒙拖着他猛烈的一个转身,飞射而来的扑克牌在他侧脸上拉出一道血痕。
“哎呀,被发现了呢”
借着电脑屏幕莹莹的白光,糜稽勉强看清了走了进来的西索。很明显这个男人刚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全身凌乱的都是鲜血,也无法看清楚究竟是哪里的伤。
“普德思安烈死了”
“嗯哼死了哟。只剩下你了,我可爱的弟弟。”
“你杀我倒是挺简单的,不过我会在死之前拉上这家伙。”
西索眯了眯眼,凑近了几步。西蒙挟持着糜稽,往后退了退。
“和我有关系吗”
西蒙的身子僵了一僵。下一刻糜稽听见了骨骼错裂挪动的声音,紧紧扼住他咽喉的手突然松了开来。糜稽低了身子往前赶了几步逃脱到一旁,转头的那瞬间他在微光的映照下,看见了站在面目扭曲的西蒙后面无表情的伊尔迷,再下一刻,西索手里的扑克牌干净利落的切断了西蒙的头颅。
“真天真呢连人质都不会处理,真不愧是我可爱的弟弟呀。”
糜稽沉默的注视着那个之前还在谈笑的头颅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大概……正是因为冥冥中预兆到了死亡,西蒙才要将隐藏了很久的心全部坦白在一个陌生的人质面前。
他做出的是最后的,可悲又微弱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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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稽跟着伊尔迷搭乘着飞艇离开这个区域的时候,从玻璃舷窗上最后看了这个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的城镇。大火覆盖了这个广大的区域,熊熊的烈焰在黑夜中倾着艳丽到极致的红色,无论是让多少人堕落的药物和欲望,以及各种不同面庞下深藏的故事,全部都一滴不剩的湮灭在了漫天的灰烬和烟雾中。
“大概……唯一的正确就是‘强大’吧”
“嗯”坐在对面的伊尔迷歪了歪头。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碎碎念会被看上去在神游天外的大哥注意到的糜稽迅速的坐好,窘迫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想要问什么”
“唔……我突然有点犹豫。”
“你一直在犹豫,糜稽。”伊尔迷平淡的陈述道。
糜稽更加尴尬了,他在这种被注视着的巨大精神压力下偏偏更加的面目表情起来。
“不过,我大概知道要做什么了。”
伊尔迷于是没再看向他。他靠向后面的椅背,将头垂低了下来,合上了眼睛。糜稽看着浅眠的伊尔迷,觉得其实大哥接近起来并不如同他想象的那么困难,甚至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亲近。
无论是桀诺爷爷,还是父亲席巴,亦或是母亲基裘和家里的那些性情各异的兄弟。重新回到揍敌客的那一刻,那个想法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