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和阿昌都点头。
于三已经无话可说,只盼着赶紧包完,离这仨货远点儿。
午间果然没多少食客,只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估计是今科士子,当然也可能是之前落第、留在京里找机会的。
给他们点着火锅,烫上酒,沈韶光等便回厨房吃自家的“大偃月馄饨” 。
这个时候,饺子还没承载着太多的“乡情”,但作为一个穿越客,沈韶以千年后的人情味儿,端了几碗饺子给那几个羁旅在外的异乡士子送去。
“这是小店赠送的应节吃食。晷运推移,日南长至,几位郎君尊体万福。1”沈韶光笑着说吉祥话儿。
几位士子都笑着道谢。其中一个长相格外俊朗飘逸的着意看了沈韶光两眼,沈韶光挑下眉,微笑着再次对他们点下头,便回了厨房间。
另一个士子看着那俊朗的低声笑道:“桓七英俊,这小娘子貌美,倒也相衬,只是七郎世家子,家世上却不般配。”
桓七看朋友一眼,“莫胡说。这是柳三郎看中的小娘子,且曾遣了官媒来要以妻礼聘之。”
众人都颇惊诧,又都扭头看厨房间,可惜佳人被门挡住了。
“我等不住在这坊里,竟是第一次听说。那柳录事也是正经科考及第的士子,做着京兆的官,为何要找一个这样的市井商家女”
另一个嗤笑:“色令智昏呗。没想到看着那般腼腆正经的柳录事竟然会为色昏头。”
再另一个则追问:“那婚姻可成了”
桓七摇头:“不成。柳三也不曾与我细说缘由,只说小娘子以身份不匹,推拒了。”
其余三人又摇头叹息起来:“倒也是个知进退、懂礼仪的小娘子。”
“你看她说话行事,文雅得很,倒似贵女一般,想来也是念过书的,市井中见此佳媛确是难得了。柳三想来也是看中这个。”
“也或者看中这厨艺呢不单有艳福,还有口福。”另一个吃口饺子,笑道,“还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大馄饨。”
那个说柳丰色令智昏的却又摇头反驳:“到底不相匹配。”想了想,“若是纳做妾,倒是合适。”又看桓七:“你看呢,七郎”
桓七饮口酒,笑道:“‘人各有偶,色类须同。’娶妻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没想到七郎这样风流样貌,却是依礼而行的……”
……
几个人以旁人的“风流事”下酒,欢欢快快地吃了火锅和饺子,酒饱饭足,结了账,走出店去。
那几个人是压低声音说话的,沈韶光并不知道其中便有个姓桓的,故而下午那雪天里来的女郎主仆再来时,只能再次遗憾地对他们摇头。三天前不知道,哪能现在就知道了呢
那女郎垂下螓首,轻轻叹一口气。
沈韶光见不得美人伤心,给出主意:“要不小娘子手写几张启事贴在这坊里总比这样干碰强。”
女郎眼睛一亮,“小娘子所言甚是。”又问沈韶光坊里可有笔墨店。
“从前坊东边倒是有一家笔墨店,卖得好松烟墨。只是东主家不知有什么事,从立了冬,便不曾开门。大笔墨店得去东市找。”沈韶光笑道,“我这里倒是有笔墨,小娘子若不嫌弃,尽可以用。”
沈韶光用的不是什么好笔好墨,日常凑合使着而已。这女郎看着是个富家女,但这时候恐怕也愿意从权。
那女郎果然笑着道谢,“那就谢过小娘子了。”
沈韶光亲去柜上拿笔墨,又让阿圆去后宅取自己日常写字的纸张。
这女郎略想一想,一挥而就,竟然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的开头嵌了“寻找桓郎”四个字,又提到“梵刹”,便是点明自己的住处。
沈韶光颇为惊异,可见本朝才女率高,随便就碰见了一个。先不说诗好不好,单这构思速度就足以让人称道了,况且这一手簪花小楷也很是漂亮。
只是——这样写,文艺倒是文艺的,信息到达率恐怕有点低。毕竟,这要这姓桓的自身或者熟人看到,看到还要能看出这是藏头诗,猜到谜底——有点困难啊。
若沈韶光自己写,八成是写成朝廷通缉布告的样子。
但话又说回来,若真在这个坊里,总能找到的,还是这样更有戏剧性更浪漫。沈韶光收住自己焚琴煮鹤的俗人心,也认为这样甚好。
那小娘子又抄了三四张。
沈韶光好人做到底,在炉子上打了糨糊,借了阿昌帮他们贴去。
小娘子笑着请求:“我看贵酒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否贴在这外面一张。”
沈韶光笑道:“可以。”
沈记是两家店铺连通起来的,门面不小,沈韶光又专门整修过,显得比周围店面齐整,挨着厨房的一段外墙尤其平展醒目,先后贴过好几张“夜哭郎”以及“寻狗”的启事,很有成为小区公告栏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