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女郎皱眉疑惑,旁人信不信,岂是我们能左右的
那当然就需要我们给桓七塑造一下人设了,“若桓七郎是个风流事满天飞,且飞得很不靠谱的人,你觉得还有人追究这一桩的真伪吗”
沈韶光拈起果盘里的一颗糖炒栗子又扔回果盘里,“要隐藏一颗栗子,如果不能吃了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栗子堆里。别的栗子又大又香,哪显得出来这一个”
楚氏女郎听是听懂了,却不知如何操作。
“这个简单啊,女郎想来是看过传奇的吧”
楚氏女郎点头。
“照着那个样子写几篇关于桓七郎的传奇就是了嘛。”沈韶光实在没什么道德底线,说起诬赖人的事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比方说,桓七郎受了平康坊一位名妓的恩惠,名妓以为终身有托,桓七郎却把她卖了。”这显然是想起来杜十娘的故事。
“再比方说,桓七郎遇见鬼仙狐女,春风一度,却因此被败了运道。情场得意,考场失意。”这是受《聊斋》启发。
“再比如,桓七郎遇到……咳!”沈韶光咳嗽一声,“一些精通采补之道的女冠,被囚了起来,好不容易才逃脱,故而面色发白……”这个故事来源显然是某些不大那么健康的明清笔记小说。
楚氏女郎面色通红地看着沈韶光,半晌,突然笑了。
沈韶光也笑起来。
楚氏女郎笑着笑着又哭了。
沈韶光抿抿嘴,这怎么还劝不好了呢
“此次进京,能见这繁华,能认得小娘子,也算不虚此行了。”楚氏女郎看着沈韶光,眼角犹带着泪,微笑道。
沈韶光只微笑,这种见识,还是莫有的好。
沈韶光又提醒她诬赖人的各种窍门:“姓名要变化一下,但又不能变得太多。不变,让人一眼看出,反而惹人怀疑;变得太多,猜不出来,就失了意义。”
“要是这个样子:让人稍微想一想,这莫不是谁谁谁吗越想越像!同时看见这传奇的人再争论争论,是耶非耶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猜到的事,而且这样看的人也才多。”
这就是后世论坛爆料贴以字母代替人名的意义之一,光猜这是吧,就能顶几十层。
“各种编的故事,最好还能与他本身有些联系,比如家贫,比如面白……”
听她说“面白”,楚氏女郎脸又红了一下,以后大概是没法面对“面白”这个词了。
面授完这些机宜,沈韶光把非技术性的也一并告诉她,西市哪里有刻印的,卖传奇的书铺子在哪里,请人代卖怎么说之类的。
这项黑人的活动,将楚氏女郎从失恋和自艾自怨的境地拯救了出来,她从沈记离开的时候,神色已经好多了。
或许楚氏女郎连跟桓七呼吸一个坊的空气都觉得难受,故而第二天就搬走了,又过了些日子,让人给沈韶光送了几篇刻印好的传奇并一封信来。
沈韶光先看那信,是告别的。挺好,有家可回的人,回家是最好的。
再看那几篇传奇,沈韶光笑起来,哎呦,楚小娘子有悟性……这写的,啧啧……
那边裴斐也一样发出“啧啧”的声音,拿着传奇本子给林晏看。
林晏皱皱眉,“这是说的那桓承”
裴斐笑着点头,“有意思!这约莫是得罪了同年这届士子有意思得很。我要好好会一会。”
林晏却觉得这生冷不吝的风格有些熟,尤其翻到后面那“女冠”一段,便不由得想起某沈姓女店主说的“养娘”来……
林晏抽走裴斐手里的传奇本子,淡淡地道:“你这会子不为情所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