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年轻。
“我还年轻。
刚开嗓,直接就把远处的岳琥震住了!
“……”
这个嗓子……
“我操!这特么的,自带效果器?”大伍脱口而出。
不,岳琥惊讶归惊讶,但他更为关注的,并不是嗓音,而是这首自己的本命歌……容修刚刚笑出声了吧?
这个自嘲的调调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歌迷几乎都听过这首歌。这是la岳琥最拿手的的国语摇滚,嘶哑的嗓音,粗犷的风格,唱出了“老硬汉”的不甘和热血——正因如此,引起了井子门一批摇滚大佬的共鸣,而得到了老家伙们的承认。
岳琥屏住了呼吸。
太好听的轻烟嗓。
不过,不少在上次演出有幸听到容修唱歌的歌迷,都发现这次他的嗓音和之前略有不同,说白了,没那么哑,少了点惆怅,像在……
他在调侃?
岳琥:“?”
他想干什么?
对,就是这样,岳琥诧异,在井子门的驻唱们都注重各种演唱功底的今天,舞台上的那个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嗓音和技巧。
想起师父大犷说过的那段话——
有一种歌手,只要一开嗓,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信让他丝毫不用注重他的技巧和音准,乃至于能够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舞台表现力上。
用灵魂唱歌,用身体表达。
每一次登台,都是一场华丽音乐剧。
容修一身随意慵懒,在浅吟低唱:
“他们都说,我们把理想都忘了,
“在那轻狂的日子里。
“我不哭泣。
“我不逃避。
吧台那边,小王和小徐早已停止了聊天。跟着老领导做综艺节目这么久了,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两人听到歌声,不可思议地看向舞台,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旁同样不可思议的周老导演。
万万没想到。
果然老领导的眼光很毒辣啊!
王炸!!!
小伙子不仅嗓音吸引人,长得好,而且……
小王和小徐笑着对视了一眼,想起刚才感叹的话题——他们和周国槐进来迟了,并没有听到岳琥播放的现场视频,没想到,容修所说的“共鸣”竟然是这个。
梦想。
时间。
唉,我还年轻呢。
摇滚布鲁斯的轻快节奏中,舞台上的小伙子,唇角勾着不经意的调笑,轻浅的,宛如随意哼唱一般的嗓音中,甚至带了点洒脱和无谓。
然而,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吐出的歌声,却在一字一句地扎着你的心。
男人轻嘲地,慵懒地,反复地说:我不哭泣,我不逃避。
“我还年轻。”
他唱。
“我还年轻。”
“呵。”
轻声一笑。
敞开的西装,开三颗扣的衬衣,他对着麦克风,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只是懒懒地低吟着。
布鲁斯,即蓝调,人们都知道blues是忧郁的意思,可是,节奏布鲁斯却是欢快的。
在布鲁斯味道浓郁的摇滚伴奏中,男人的轻烟嗓,轻轻浅浅地,萦绕在空寂的live house偌大的空间。
爆满的会馆内,歌迷们没有一个人闲聊,都在静静地听着。
明快的金属旋律中,那个英俊的男人在舞台上,左手烟,右手酒,舌尖上蔓延的是轻狂和潇洒,眼中流淌的,却是挥之不去的倦怠与无奈。
他用稍带着调侃的、轻佻的腔调,唇角挂笑地唱:“……我还年轻,我还年轻……我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独自哭着无法往前……”
不知道为什么,叫人觉得苦涩。
明明是轻快的布鲁斯摇滚旋律,却听得有点心痛,难过得无法呼吸。
整天忙忙碌碌,为生活奔波,学习也有太多不如意。
在最该为梦想努力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拼。
也没有时间。
我还年轻。
白天疲惫到极致无奈,夜里自省到挖空自己。
十年之后。
二十年之后。
直到白了头,回首逝去的青春,才愕然发现,不是梦想没办法实现,而是没来得及实现罢了。
没由来的唏嘘。
最后只能轻笑一声:“没关系,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
——这大约是我们最无奈的笑话了。
明快的旋律反复翻涌,戏谑的唱腔似乎正在酝酿着某一种情绪。
间奏时,电吉他大伟也叼着烟,他的香烟是点燃的,一边大剌剌地弹奏着轻快的主音旋律,一边晃悠到容修的身边。
两人像在老酒馆里偶遇的老酒友。容修侧头看着他,大伟则是笑嘻嘻地把大脑袋凑过去,想要给对方唇间的烟凑个火儿。
容修站在原地没动,微笑着看他,小幅度扬了扬下巴。
大伟怂怂地退了半步,像是憋闷了,发泄在电吉他上,间奏的音调竟然持续走高,越来越高!
容修斜睨大伟一眼,懒懒地拿开唇间的烟,举起高脚杯,对场内众人敬酒。仿佛在和多年的老朋友一起回想过去的时光,嘴唇缓缓地接近话筒——
副歌的一刹那,轻烟嗓再次发声,嗓音竟然跟着电吉他的旋律,突然之间拔高了。
高了一整个八度!
猛然地,就从之前的低吟浅唱,随意而又慵懒地,唱出了振奋人心的力量!
“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
“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
“独自哭着无法往前。
“……”
和岳琥的挣扎嘶吼不同。
他的副歌依然是慵懒的,随意的,潇洒的,无所谓的。
为什么?
因为决定了啊!
说走就走,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不用挣扎,朝着自己的目标,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因为真正的悲哀,不是梦想没有实现,而是不想去梦。
蓦地拔高的嗓音,金属伴奏喷涌,将整首歌推到让人热血沸腾的高度!
让人的心脏险些停止了跳动!
什么布鲁斯,什么风格,电吉他和爵士鼓的旋律节奏似乎一直是这个调调,改变了的是主唱的唱法,从布鲁斯的味道转成了硬摇,而且丝毫不显突兀。
“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
“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你问我,未来在哪里?
“我还年轻。
“我还年轻。
歌声撕扯到了高处,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寻找到了出口,之前轻快中的压抑感一下消散,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丁爽察觉到,自己举着手机录像的手,竟然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连忙看向身旁的同事们,大家都在暗戳戳地录制视频,而正对着舞台的摄像机支架上,高端设备也录得好好的。
梦想。
未来。
多么俗气的词,却又是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我还年轻。
这句话,六十岁的周国槐,也不知在夜深人静中暗示过自己多少遍,看着自己刚刚成年的老来子,有时候他甚至想对老天爷求一句: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还年轻呢。
“给我一瓶酒,给我一支烟,
“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二十七八岁了,重组乐队,真的能重回当年的辉煌?
竟是连考虑也不想去考虑。
无所谓。
只想快一点见到伙伴们,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
因为——
“我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
“独自哭着无法往前。
音乐回归到最为纯粹的模样,只有产生共鸣感,才能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老周看着舞台上的小伙子,狼狈地抬起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脸,幽暗中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指尖的湿热。
就在刚才,容修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情感,让他有一股热血在胸腔之中喷涌出来——
想再努力一次,趁还年轻,不能放弃。
老子还没退休呢!慌个毛啊?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单纯的,直白的,不像从前那样掺杂着不甘的情绪与自我暗示,而是不容置疑的,自然而然的,抱着无所谓的心情,只想闷头努力,一直努力到生命尽头罢了。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不论得失,不论胜败,既然已经决定了,朝着向往的,一直走就好了啊,还整天愁苦个什么劲儿呢?
就像容修唱的,在年轻的边缘挣扎,在自由的尽头凝望,在荒芜的草原上流浪,只为梦想。
周国槐的眼前,像是敞开了一道大门,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宽广了。
呼吸也畅快。
这次的三天年假,真的没白休啊。
很快的,周国槐发现,感动的不只自己一人。
此时此刻,坐在酒吧高脚椅上的小王和小徐,情绪居然都有些激动,两人失神地望着舞台,老周很明白他们两个在想什么。
观众池里的歌迷们开始合声,一起跟着大声地着唱了起来:“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
站在人群后方的岳琥脸色不太对,转头对兄弟们说:“走!”
“啊?哥,”大伍茫然看向他,“现在走?不合适吧?”
“妈的!别哔哔!快走!”
岳琥双眼通红,没理大伍,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拿上自家设备,转身问贝斯手,问他:“现场录下来了吗?”
“差不多。”贝斯手说。
“走!”
岳琥脸色像黑锅底。
这踏马的还怎么比?!
同一首歌,搞出两种风格,两种唱法,那小子……
在舞台上也太帅了吧?
妈的。
上镜之后,明显是自己吃亏了啊!
好看了不起啊?长得丑,怨我啰?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对方唱的风格,让岳琥有点拿不准了。
完全是魔改了啊!
岳琥大步往门口去,拿出手机一边给师父大犷发微信,一边嘟囔:“去雀儿胡同,找师父看看视频,妈的,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呢?”
大伍:“?”
岳琥:“愣着干什么?麻利儿的!”
舞台上,容修站在镁光灯下,微微地侧头,眼角瞟向人群后方,轻轻一挑眉,注视着背着吉他跑到大门口的岳琥。
岳琥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容修一眼。
远远的,两人对视了一会,岳琥用唇语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瞧。”
说完拉开大门就走了。
刚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观众池里的歌迷合声,以及哈哈的笑声:“走啦?!哥再来啊!”
喊话的是丁爽。
岳琥:“……”
妈的,这次不算,不公平,下次比别的!
小渡家的乐队成员们:“”
操?
这就走了?
舞台上的容修则是连提词器也不看了,随意卷起的袖子,敞开的衬衣领口,叼着烟,拿着酒,完完全全一副吊儿郎当公子哥儿的姿态。
吧台这边,周国槐从高脚椅上站起身,看向小王和小徐,“我们也走吧。”
“可是……”小王小徐不情愿地站起身,“再听听,听完吧?”
“再不走就走不了。”周国槐望向沸腾的观众池。
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容修忽然在舞台上走动了,他拖着麦克风架子,一边懒懒地唱着,一边来到吉他手大伟身边。
两人一起对着麦克风唱了两句。
然后,容修由走到贝斯手旁边合唱两句,最后来到架子鼓旁边,和多宝一起唱了两句——
在此期间,三人都和容哥交换了眼神。
大伟挤眉弄眼——琥哥他们为什么走了?
容修轻笑——随他去。
贝斯一脸惶恐——他们是不是会人去了?
容修眨眼——投降了。
多宝双手发抖——看他临走的眼神像是要报复啊!
容修挑眉——随时欢迎。
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是什么?
不是在大街上看见衣不蔽体的人视而不见。
而是先给他一件衣服穿,等他适应之后,再把那件衣服给他扒下来。
容哥坏的嘞。
像一只慵懒而又高傲的贵族猫,容修拖着麦克风架子,走到舞台最边边,距离观众最近的地方,歌迷们霎时间混乱起来。
这是什么神仙小哥哥,魔改的摇滚太好听了!
他唱歌的时候,是不是在笑啊?
看不清楚。
有人爬上金属围栏,大声地跟他一起唱:“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
容修:“说走就走……”
歌迷:“我有的是时间!”
歌曲到了尾声,容修随意一抬胳膊,把之前一直叼着的烟,扔到了台下。
舞台下“轰”地一声炸开了!!
开始疯抢,pogo,撞击,尖叫……
“容修……”
“容修!”
“安可!!”
“容修!”
“安可!!”
“……”
主题墙下,苍木从沙发上站起身:“……”
苍木失神地望向舞台上举着高脚杯的男人,身为死忠,他太有经验了——
糟了。
爱豆玩嗨了,骚气全开了?
还能控制住吗?
赵光韧则是呆呆地望向员工通道的方向:“……”
这怎么开场?
刚才是有人砸窑,歌迷集体向后转,根本没法开场。
现在……
接下来要演出的第一支特邀乐队,本来已经在员工通道口准备好登台了,就在赵光韧看过去的时候,主唱突然骂了句“我操”,黑着脸一转身,带着乐队回休息室了?!
赵光韧一脸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