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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死狗一样的下场

“在!!!”

下一瞬间,只听风拂影动,屋脊树梢之上,无数人影手持长弓,寒光闪闪的箭头直直对准靳三爷、龙岭太守和所有衙役!再然后沙沙声响,陆家铁骑手持长.枪,摧坚折锐,所有马匹俱是口衔棍蹄包布,将靳三爷、龙岭太守连同所有衙役重重包围,所指,锋芒毕露,却皆寂静无声!

不只龙岭太守面色大变,所有衙役面如土色,他们平素对付的最多不过也就是些江洋大盗地痞无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就是那乐姓官员,亦大感意外,原来这陆府,除了向封大人要他前来,真正的定海神针竟是这一着!

靳三爷身前,他为数不多的几个部曲如临大敌,个个将身躯挡在他面前,可靳三爷目光凝固,直直看向正中那白衣小娘,只要对方一声令下,立时便是箭矢如雨,铁骑践踏之局,届时,不论他有再多雄心壮志,亦不过一团肉泥。

岳欣然只看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方才平静:“现在,太守大人肯接令了吗”

立时有一半弓箭微微一抬,对准龙岭太守。

龙岭太守双股战战,直直跪倒,颤.抖了声音道:“下、下、下官接、接令……”

这许多弓箭中,只要一人手一抖,他立时便要交待!

乐大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远比清晰地道:“州牧大人有令!冯江倒行逆施,虐待百姓,纵下为乱,克扣盘剥,不堪为官!着令拿下!”

他身后,自有随从上前,将龙岭太守死狗一般拖倒,扒了官服,直接捆好。

然后这位乐大人冷然道:“本官暂代太守一职!现下命令你们,放下兵刃!”

这些衙役们个个冷汗直冒,听到这命令简直是如蒙大赦,起码往明显强悍的那一方靠了不是

紧接着,乐大人又道:“成首县令许庭,贪赃渎职,你们还不给本官拿下,回府查办!”

成首县令一脸蒙蔽,他跟着来,不过是听上峰的话来捡个漏,谁知这是飞来横祸!

他大声喊冤连连求饶,早有衙役如狼似虎来堵了他的嘴将他扒了官府,狠狠拿下!神仙打架不好掺和,一个小虾米还拿不下吗!

乐大人冷冷看着方才威风不可一世的靳三爷道:“益州上下,只有我大魏王令可畅行无阻,余者宵小乱令乱民,州牧大人皆会收拾!”

靳三爷眼睑肌肉抽搐:“好一个封书海!好一个州牧大人!”

到得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谁给了封书海这样的胆气!谁令封书海这轮翻盘,胆敢同他叫板!成国公死了,这陆府倒是没有死绝!

然后,这位靳三爷竟哈哈仰天一笑:“好!好一个陆府!不枉我亲自来此一遭!”他视线扫过陆府的牌匾,落在岳欣然身上:“这份大礼,我记下了!你们陆府上下的人头,权且记下!”

这一句记下,令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相当于三江著姓这样的庞然大物将陆府记入恨之入骨的仇敌名单,至死方休!

岳欣然的反应,只是看着靳三爷,神情不变:“滚吧,老匹夫。下次有命来再说。”

吴敬苍都噎了一下,就是陆府部曲都情不自禁视线滑向了这位六夫人,但见对方神情如故,好像方才那句狠意十足的话并非她所说一般。

靳三爷视线刹那间仿佛燃烧起来一般,可他什么也没有说,竟带着部曲屈辱离去。

吴敬苍欲言又止,即使与三江世族撕破脸,可方才那一句,简直是将那靳三爷的脸撕了放在地上踩了又踩,对方必定会不计一切疯狂报复……

岳欣然却神情悠然,看向阿郑和一众收了弓箭的部曲:“痛快吗”

阿郑等人一愣,随即轰然笑应道:“痛快!!!”

应该说,自从国公府变故之日起,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岳欣然挥挥手:“痛快就行。这里确实不是国公府了,可依旧是陆府。行了,都忙去吧。”

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却叫阿郑等人握紧手中兵刃,高声应诺,不知为何眼眶发热。几个小家伙趴在门后偷看这一切,先时惊心动魄只觉得害怕,现下却不知为何,捏紧了小拳头,眼睛闪闪发亮。

乐大人却是哈哈大笑:“小娘子快人快语!老子早想这么骂了!”

吴敬苍瞪他。

乐大人自知失言,连忙拱了拱手:“此间事了,下官还得回郡城收拾这些家伙留下的烂摊子,就此告辞!”

送走乐大人,回到屋中,吴敬苍唉声叹气:“为这一口气,值得吗”

岳欣然神情淡然,认真道:“人活一口气,值得。”

不为这一口气,她绸缪这番大费周章所为何来不为这一口气,在魏京窝囊缩着不好为什么来益州

吴敬苍却道:“可这代价也未免太高昂,对方手握太多牌面,气疯了不计代价,陆府要如何承担……”

岳欣然笑起来:“谁说的”

吴敬苍一怔。

岳欣然却只嘿然一笑:“曾经有个老头子给我说过,这些世家,都是些脑袋坏掉的家伙,死守着不讲道理的规矩,其实也非常好对付……”

吴敬苍神情古怪,老头子对付世家普天之下……有几个老头儿敢轻易说世家好对付……

吴敬苍所说其实不错,回益州途中的靳三爷,他的愤恨已经不能言语形容,被陆府一个小女娘这般戏耍,收粮之事大挫败,他被骗往安西都护府便也罢了,可封书海借此翻身,龙岭换了太守,这不是小事,他必要写信往京中,先收拾了封书海,那陆府上下剥皮凌迟不过只是时间早晚……

虽是这般想,可他手中反复换了药的布帛还是再次沁透血迹,他牙关咬得死紧而不自知。

回到靳府,靳三爷冷声吩咐:“去书房,我要写信往京中……”

便在此时,靳三爷忽地脚步一顿,方才思绪混乱情绪起伏,他竟没发现,这一路进府,路上竟是静悄悄的。

只听一个声音全无起伏地道:“三爷,不必您写信往京中了,老奴奉令带了大爷的信来。”

看清来人,靳三爷瞳孔重重一缩:“石叔。”

他视线扫过堂中,除了他那位大兄自幼贴身的石叔,竟还有他那位行十四的侄儿,和大兄的妻弟、他侄儿的亲舅父、三江书院的院长张清庭,邢家已经快十年未出院门的老祖宗!

“八叔!”“清庭。”“十四郎。”

他一一见了礼,心却一点点越来越沉。

他看向石叔,径直道:“石叔,我此番处置失当,任由大兄责罚,但那封书海和陆府,不可再放任,我定会将功补过……”

石叔人如其名,声音平板没有起伏,仿佛一块石板直直拍在靳三爷脑门:“三爷,跪下吧!”

然后,他双手托着一封书信,那上面的款识,并不是他那位大兄平素所用的私章,而是家主所用玉印!

靳三爷嘴唇颤.抖,却依旧跪了下来。

“……着靳炜交出云铁玉印,交张清庭,请邢八叔为见证。囚靳炜于黑屋,终身不得出。”

靳三爷难以置信地抬眼去看石叔,对方面孔没有半分波动,他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石叔!石叔!我可以向大兄解释!”

石叔语气平平:“大爷说了,不必解释,封书海征粮不成,本不应过此轮考较,空出的州牧之位,朝堂之上诸公已有计较,大中正之位大爷有八成把握,如今全盘落空,三江著姓凭白失信,朝中树敌。

老奴此来,还会带走六娘子,那位杜氏大老爷,老妻刚殁,缺一位继室,原先定下的婚约,就此作罢,亦请八老爷做个见证。”

靳十四郎失声:“六妹妹!”

邢八叔点头,顿了顿长杖,看向靳炜目光森冷:“你只需向你大兄解释么混账东西!上家法!”

曾经在他命令下浸透无数鲜血的青石之上,堵了嘴的靳三爷,第一次闻到了自己的鲜血味道,他双目中空白一片,最后直直晕死过去,然后如那些下人一般,被拖了下去,扔到黑屋中。

靳十四郎双.腿发颤,忍不住追了过去,他那位刚刚接过印信、在书院从来对他和颜悦色的舅父却怒喝道:“回来!”

靳十四郎看着素来威风的三叔像只死狗一样的下场,再想到自己的妹妹大好年华,竟要被送去给一个五六旬的老翁做继室……不由悲从中来:“舅父!”

张清庭神色清冷:“跪下!”

靳十四郎满面茫然,膝下冰冷湿润,他低头一看,竟是方才三叔淌出来的血迹。

张清庭一字一句道:“明日,你随我,到陆府上门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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