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仪并未点明这一点, 但他默然不语的姿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不是和谁都能客套起来的人。
又闲谈了几句, 严婵面上拢上忧色,“宁宁年纪还这么小, 第一次怀孕应当有很多不明白、不习惯的地方吧, 有什么就和妈妈说。”
宁仪点了点头, 缓缓的, 一下下的,并不显得敷衍。
严婵因此也被激励了几分, 双眸染上笑意,弯弯长长的眉毛很好地柔和了她原本显得有些刻薄的五官,“那等宁宁生孩子的时候,我过去照顾你和宝宝。”
葛方洲点着方正的脑袋,“是该如此。”
宁仪挠了挠手心,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地拒绝。
毕竟这件事, 合矩合度, 放哪儿都挑不出刺。
但相比这位母亲, 宁仪对认识不久的徐含薇更有好感。
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里,对严婵的些许厌恶和不耐烦难免的影响到了他。
当然,这也是严婵自食其果。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付锐修出声, 吐字句句礼貌温和, 尾音却像一柄利剑, 决然果断,“谢谢您的好意,但一来我的母亲已经打算亲自来照顾宁宁, 二来,我想您到时候可能没有时间。”
严婵听到前半句原想说自己可以轮换着来照顾,但听到后半句又不得已停下蠢蠢欲动的舌头,疑惑地看着付锐修。
她自然没有照顾人的好心,事实上,她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客气话总是要说两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正等着宁仪拒绝她,如果没拒绝,那也不要紧,就当在付家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怎么都不亏。
倒是这个儿子
严婵清亮的眼珠子一转,细细地打量了自己现在的儿子一眼。
刚刚见到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
这气派、举止、衣着,样样都不是以前可比,虽说没见胖,但脸色红润的蜜桃儿似的,可见这几个月过得有多滋润了。
严婵又看向宁仪挺着的肚子和不骄不躁的神情,隐隐有陌生的感觉。
好像,不知曾几何时,这个儿子和自己的距离就无限拉远,如果说距离几个月时间的上一次见面还有母子的那几丝亲切感,那么现在跟看一个有些陌生的熟人也差不离了。
假如严婵在路上遇上宁仪这样看起来万分娇贵的人,肯定不会将自己和对方纳入同一个等级,更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严婵的目光毫不隐藏,宁仪察觉到,只能转头朝她弯了弯唇角,继而听付锐修讲话。
严婵缩回目光,心里的一个疑虑越发肯定。
她这个一向放养的儿子确实待她如陌生人了。
严婵揪了揪裙角,葛方洲还浑然无觉地品着醇厚馥郁的红酒。付锐修的话音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大方地展示他的慷慨。
“听说您和葛叔叔已经在商量结婚了我给你们的蜜月准备了环游世界的旅费和行程安排,趁着还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您不用担心,宁仪会有人照顾的。”
严婵猛地抬头看向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付锐修,又转眸看向葛方洲。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和葛方洲结婚了葛方洲跟他说的
付锐修眸色深沉,像蔼蔼暗影里仅余一丝鸿亮月色的水面,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让人探不清深浅。
然而葛方洲也一脸茫然。
自己是打算和严婵领证的,正好能攀上付家,他傻了才不攀,但这事也只跟严婵和几个兄弟说过啊,除此之外
见两人非但没有惊喜地接受这个馈赠,而是显得惊吓更多的表情,宁仪嘟嘟唇。
难道他们还不乐意吗
付锐修朝向严婵,转换方向的动作让他眼里的那丝光也被遮掩去了,只剩苍茫暗色,嘴唇却勾起来。
“我猜错了吗”
严婵木了一刻,连连摇头,莫名地有些战战兢兢,“不不,我们确实在打算了。”
付锐修神色温和,“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一定要处理好宁仪生父的事了。”
严婵的神色猛然从疑惑转为震惊,她的手揪紧了衣角,手指搓捏,险些拍案而起。
葛方洲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无声地重复几个字。
宁仪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