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你这么正反一说,我势必要和你绑在一起了贺先生,脸是个好东西,请你务必要端正珍惜。”程西一路被他“挟持”着,跌跌拌拌地被他扯着往前走。
“嗯,从前我就是太要脸了,现在,不想要了,脸值多少钱一斤啊,笑话!”
程西瞠目结舌状,果真,人至贱则无敌。
“贺正庭,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很没男性光辉的知道嘛你又何必和我搅和在一起呢,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无论年纪、身份、性格、工作,我们都不匹配。”程西突然一个反作用力,拼命地想站住脚步,前面的人用力的拽着她的手腕,腕口那寸皮肤火辣辣地疼。
程西态度很坚决,贺正庭只能随着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也惧无所惧地瞅着他,“我不谈身外之物,只谈感觉,你说我们不匹配,可是你中意的那个人,事实上也未必多登对啊,起码你们没有在一起。”
程西被他戳到了最痛的一处,“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离了那个程若航,就不打算过活了”贺正庭瞧程西一下红了眼眶,心底不禁柔软,说到底,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思太直,不懂直中取,更不敢曲中求,就这么干巴巴地躲着,贺正庭宁可看不穿她的心思,起码这一刻,不会这么嫉妒唏嘘。
“回避一段不想面对的感情,没必要把自己缩到壳子里,反而该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人是很经不起怀念的,渐渐地,大浪淘沙,总会筛尽些人事,等某一天,你回过头来看,……发现那些横在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其实不是山,只是座丘。”贺正庭松开程西的手腕,从大衣内衬里掏出块方帕,再正经肃穆的神色,替程西拭掉那颗在眼眶边际的泪,“当然,也有些砂砾是历久弥新的,那个时候豁达的眼界与心境,更能让自己活得畅快些,既然有些人事是注定躲不过的,那就不管天翻地覆,敞开自己的胸怀接纳他。”
程西憋闷了这些天的情绪,被贺正庭几句不咸不淡局外人的话彻底瓦解了,因为她知道,贺正庭是过来人,正因为他是过来人,程西才明白,他口里的那句“历久弥新”有多难,现实总归太惨淡,放了手,几转春秋,物是人非。
回首相看已化灰。
一时间二人思绪各怀心事地蔓爬开,
程西在试想,她也许过几年就淡忘了对程若航这份情怀;但也可能,她选择有些事烂在心里的同时,人也跟着腐朽了过去。
贺正庭在细细打量垂首的程西,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固执不言的眉眼,粉白娇嫩的一张脸,右边耳垂上,有枚小小的痣。
很好,她还活着。
与死相反,她鲜活地存在着。
下一秒贺正庭走近她一步,试图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真的,你要记住,时时刻刻记住,要活着,活着才有打翻身仗的资本呀!”
程西被他的举动骇到了,他该是喝醉了,该是又把她当作林小姐了!
程西要挣脱掉贺正庭,后者不依,弱女生与常年健身的精壮男人比气力,天与地的悬殊。
贺正庭一手虚环着程西的腰,一手扶在她的脑后,围困住了她所有的视野,他自己却不经意侧目到廊道尽头某人匆匆而来的目光。
他站在他们二十步不到的距离,一格格窗棂把他身后微弱的自然光分散着,再折射到他身侧,贺正庭瞧不真清那人的面容。
可是他们彼此再熟悉不过对方的存在。
贺正庭随即抱程西的力道紧了点,死死地把怀里的人扪在心口上。
程若航终究胆怯了,他被姑姑浇得那杯冰水还在他的领口,未曾干透。
这一冬日激灵,好像让他暂时失去了些理智,才会一路驱车过来,他甚至想不到要和程西说些什么,只是凭着一腔孤勇,想抱住程西,来使自己平复一口如愿以偿的气,也不想她为自己再掉一滴泪。
可是近在眼前的人,他又怯步了。
因为他没把握,程西将来会不会后悔,而眼前的这位贺先生,无论程若航承不承认,都比他更适合程西。
起码,他们庭众前,互拥入怀,没什么苛责之言。
程若航大概了解了,姑姑想程西光明坦荡,名正言顺的心情。
他不能告诉程西,他想与她福祸相依,但起码希望她能活得自在无忧。
如果诚如贺正庭所言,没有过不去的坎,那么程若航宁愿退回他该守的位置。
廊道尽头处,微光之下的身影,稍稍一侧,抹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的感觉。
程西这一秒,拼力挣脱了贺正庭的环抱,“疯了吧,才劝人是丘不是山,其实你自己根本也没翻越过来!”
贺正庭始终看着廊道那里,凄惶转淡淡的苦笑,不言不语,随程西气不打一处来的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