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却再次勾起了众人疑窦:
严无复现在说得义正辞严,但谁知道放任青霜门这样壮大下去,会发生什么
剑川是曾有大能飞升宝地,四周还有“沉水”这般灵泽环绕,灵气汇聚,谁不想独占
门徒数量不及青霜门,处处被青霜门压上一头,飞花门与百胜门不是没有动过离开念头,但是天下修道之风盛行,门派不问良莠,总是先占了好山头再说,比较来比较去,竟无一处仙山福地,比得上剑川哪怕一半。
大家都不舍得走,却又不愿坐视青霜门坐大,威胁自身,只能暗暗盘弄些手段了。
这具尸体出现,给了他们一个最好起事借口。
见自家小姨祝明朝一句话又勾起了众弟子对青霜门忌惮,花别风信心大振,立即抢白:“照严前辈这样说,三家剑法各有所长,索性分享了,一道修习,不是更好吗”
祝明朝一闭眼,连看也不想看这个和他爹蠢得一脉相承侄子。
果然,严无复嗤笑一声:“你个蠢货,难道看不出来,百胜、青霜、飞花,三家剑法都极其依赖心法,且三部心法相互矛盾,难以共存只要修过一样,除非废功再学,就不能再学别任何一样剑法!”
“老祖当年可是同时修习了三部剑法!”
严无复痛骂:“那是老祖,你是个什么东西!千万个人里也未必有一个有此等资质,拿了多余剑诀在手里,那是徒增诱惑,顶个鸡用!贸然修习,经脉一旦逆行,你去给人赔命吗”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花别风怄得几乎吐血,又找不到回嘴词汇,正浑身发抖时,忽然听得那老头对着西北方厉喝了一声:“谁!”
洪钟似嗓音,震飞了十数只飞鸟。
……有人!
下一刻,矮崖边灌木晃了晃,竟真探出一张脸来。
那是个有仙人之貌青年。
只是他一开口,懒洋洋腔调就毫无仙人之态了:“你们是吵完了啊,还是准备打了啊”
花别风大怒:“哪里来外人”
那青年翻过灌木丛,双腿垂在崖下,啧啧称奇:“你们在此地互相攻讦,居然还会关心外人没人守桥,我们就过来了。”
……“们”他还有帮凶!
花别风拔出剑来,厉声质问:“你就是凶手吧!”
青年背着两把剑,对着剑拔弩张两千余名弟子,托腮道:“我若是凶手,你待如何用你手里那把烧火棍自尽吗 ”
花别风今日接连被人明讽暗刺,哪里肯罢休,怒道:“飞花门弟子何在!把这狂徒给我拿下!”
花别风毕竟是飞花门下任少主候选之一。
他一声令下,刀枪剑戟之声频出。
“且住!”
一声清脆、甚至不带怒气女声,止住了百胜门这边动作。
祝明朝对这意外访客不气不恼,气度十足地一拱手:“在下百胜门掌事祝明朝,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哪家仙门”
在此人出现时,她便以灵识探过此人全身,根本没有发现灵力流动痕迹。
——他要么是个凡人,要么是灵力高深,凭自己修为,难以试出深浅。
若说此人毫无修为,面对这千余人怒目相视,白刃相加,不说腿软,也该流露出一丝半点惧色,怎会如此轻松自在
所以,她更相信,此人是深藏不露。
“祝掌事。”青年笑微微地一拱手,回了一礼,“好说,在下风陵封如故。”
风陵……封如故
明明他早已身不在其位,不是风陵主事之人,说白了,就只是个万事不管闲人,但听到他名字,众人还是不由心头一颤,双膝发软。
剑川偏于闭塞,在封如故声名如日中天时,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位意气风发少年。
后来,他自封于风陵山中,见过他人便更少了。
哪怕是去过风陵,参加过天榜之比花别风,也只是远远瞥过一眼云中君薄纱帐而已。
论修为,他们中修为最高,不过是金丹期中期严无复。
论地位,风陵与剑川根本不是同级道门。
——剑川有大能飞升,还是千年前事情,而风陵在近十年前,就有两名修士接连飞升。
祝明朝只愣了一瞬,马上意识到二人身份之间鸿沟,单膝跪倒:“剑川百胜门祝明朝,拜见云中君。”
严无复眯着眼睛打量这名年轻人一眼,也与祝明朝一般,手扶拐杖,行了大礼:“剑川青霜门,严无复。”
花若鸿听出这人是自己儿子师父,本来恶劣至极心情登时转为喜悦,刚要开口攀谈,便被妻子一把攫住胳膊,强行拉跪下去:“剑川飞花门掌事花若鸿,掌事夫人祝明星,拜见云中君。”
掌事都跪下来了,其他弟子哪里还敢站着,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封如故把视线转过底下神态各异,或喜不自胜、或凝眉神思三家掌事,面上笑盈盈,并不说话。
花别风痴痴盯着他,跟着所有人一道跪倒,心中百转千回,又是怄气,又是惊疑:
那个云中君怎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是那个丧门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