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因为一直不能有孕的关系,寻医问药不少,平常吃了很多汤药。她这椒房殿有的时候都弥漫着一股药味,苦的很
而且她还长期调理气血,曾向陈嫣抱怨调理气血的汤药尤其的苦涩根本喝不下去
“这丫头就是这样,有时候让人觉得没良心,有时候又让人觉得贴心”陈娇忍不住向身边的傅母抱怨“小事儿她倒记得,怎么就不愿意来陪陪我若是她呆在长安,平常见面也多些啊”
傅母也只得安慰道“嫣翁主自就不太爱呆在长安了,更少来未央宫这本就是没法子的事情。”
傅母没有说的清楚,但是陈娇知道,是先帝驾崩一事自从大舅山陵崩之后,陈嫣就不愿意长期留驻在长安,至于未央宫,更是能不来就不来。当年所有人都觉得陈嫣还小,很多东西会慢慢淡薄现在才知道,她才是记得最深的那一个
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女童长成豆蔻少女,也足够一个国家洗掉先代帝王的痕迹。但有些东西固执又死板,被人一把攥在了手心
而被陈娇抱怨的陈嫣此时正好打了几个喷嚏,慌的身边婢女立刻要去找疾医。还是陈嫣赶紧阻止了她们“无事、无事不过是鼻子痒痒而已说不定是有人正念叨我呢”
见陈嫣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婢女们才松了口气。婢女清用拧干的帕子给陈嫣擦手,疑惑道“有人念叨翁主这有什么说法吗”
陈嫣啊了一声,只得道“不知在何处听说的习俗了,在那边打喷嚏就是有人念叨的意思。”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追问,很快话题就回到了之前没有说完的那个上头。一个年纪小一些,和陈嫣一般大,只十三四岁的小婢女还在观察面前的黄泥,疑惑道“翁主,真的要用黄泥么”
她看起来很疑惑,旁边的工人们也显得有些疑惑。
原本陈嫣正带着搞蔗糖生产的宫人研究怎么生产白砂糖和冰糖说实在的,这也难不到哪里去
首先就是白砂糖,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脱色吗陈嫣没有亲手做过,对此也不算很了解,但她至少在很多书籍里听过黄泥水淋脱色这个说法就和活性炭吸附一样的原理嘛
而有了黄泥水淋脱色六个大字,剩下的就很简单了关键是黄泥水淋这个步骤是在蔗糖制作的哪个阶段完成的而想要弄明白也很简单,只要一点一点地尝试就可以了
而听说陈嫣要用黄泥来处理蔗糖,无论是陈嫣身边的婢女,还是制糖小作坊里的工人都相当的不可思议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知道蔗糖是多么好的东西了,这么好的东西用黄泥来处理
不是诶那可是黄泥踩在脚下、脏兮兮的特别是陈嫣身边的婢女,她们大多喜洁,只要想到这个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对于这个,陈嫣也不能说什么了。相比其他人,她有后世的化学观念,所以很清楚,这也就是个普通的化学处理,将黄泥看成是一种化学药剂的话,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话说这个炼丹还是用大量的重金属、矿石什么的
陈嫣让人实验白砂糖,安排好这个,她又开始回忆冰糖怎么弄说实在的,这方面她的记忆有点混乱了一方面她记得在书里看过,冰糖应该就是用熬好的蔗糖液,插上竹片之类的,让糖有一个爬山的依凭
围绕着竹片进行结晶,结晶出来的就是冰糖了。
但是她让人这么搞,虽然确实得到了固体的大块糖,质感和后世的冰糖差不多。但颜色可差远了紫色、琥珀色、黄色都有唯独没有后世半透明的那种可是如果不是半透明的、白色的,又怎么能叫做冰糖呢
用力回忆了好久,这才隐隐约约记起一次邻居家奶奶自己做冰糖,好像就是用白砂糖熬水,然后再结晶
想明白了这里,她自己也觉得通畅起来对啊都没有脱色,怎么指望它洁白如冰雪
想通了的陈嫣将制作出来的各色冰糖拿去和银耳、红枣之类的炖糖水喝这个时候银耳已经是一种颇为名贵的滋补品了,所以陈嫣还能够享受到后世的这种美味。不然让她自己派人去找银耳,这不是做不到,只是太考验运气了。
除了这种银耳甜水,陈嫣还尽力搜刮记忆,造了很多用得着红砂糖和冰糖的甜品,甚至在回忆这个的过程中将一窝丝给弄了出来
一窝丝并不是蔗糖类,而是麦芽糖的一种
麦芽糖在汉代时就已经成为一种平民食物了,长安的大街小巷中常常可见叫卖麦芽糖的小贩
麦芽糖的制作工艺此时已经相当成熟,甚至不是什么秘密而基本流程也和后世所用的差不多陈嫣过去就曾经自己亲手做过麦芽糖,只不过当时制作麦芽糖所用的曲可以直接买到。这个时候就不行了,得自己发麦芽、高粱芽什么的,然后风干磨碎得到。
陈嫣回忆蔗糖可以做哪些好吃的,回忆着回忆着,难免就触类旁通,想起了一窝丝这种她曾经做过的甜食。
其实很简单,就是麦芽糖做成之后反复拉伸、折叠,等到麦芽糖冷了下来,吃起来没有普通麦芽糖的那种黏牙,而是酥酥脆脆的。而且就味道来说,还要比一般的麦芽糖更加香甜
相比起蔗糖,此时想要搞点儿麦芽糖就很容易了,陈嫣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做好了甚至不用去外面买要知道,麦芽糖制作方法虽然不是什么秘法,却也不是谁都知道的一些人家靠着做麦芽糖也能过上不错的小日子了只能说这个时代资源就是被极少数垄断的陈嫣身边多的是这个时代的技术人才
做好的一窝丝被切成一块一块的,陈嫣让身边的人都尝尝。
王温舒最积极,也最怀疑虽然他少时被一块麦芽糖哄住了,觉得那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但现在他早就不是那个时候的王温舒了,多少好吃的没吃过还在乎一块麦芽糖
麦芽糖就是麦芽糖而已,还能做出花儿来抱着这样怀疑的心情,他尝了一口一窝丝。
王温舒真香jg
和他过去吃过的麦芽糖完全不一样的滋味明明他亲眼见证了全部的制作过程,陈嫣真的没让人往麦芽糖里放任何东西,就是拉伸、折叠而已
“奇哉”这样说着,他也不停,伸出手去又拈了一块一窝丝。咯吱咯吱地吃,吃完了后又再伸手。一块复一块,何其多矣
见王温舒嘴上不停,陈嫣都替他腻,吃了一块就真的吃不下了。一边漱口一边道“不腻吗”
不用回答,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王温舒好吃好吃jg
等到王温舒的暴风进食告一段落,正在擦手的时候才忍不住道“奇哉翁主往饴中放了什么吗”
“无。”陈嫣得意地伸出手“全靠一双手罢了这就是庖厨们的厉害同样的食材,有的人就是能烹制出美味有的人就不行了。”
对于陈嫣这个比喻王温舒是服气的。
之后王温舒又充当了陈嫣许多甜品的试吃人,知道制糖作坊那里传来新的消息,陈嫣才停了下来王温舒还很遗憾来着平常陈嫣并没有表现出对甜食的格外偏爱,他当然也没机会吃到这些听都没听过的甜食
而且他估计陈嫣也就是一时兴趣而已,今后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相比起王温舒这个蔗糖制作执行人的遗憾,陈嫣这个蔗糖制作总负责人恐怕要尽职尽责的多了至少听说她要的白砂糖试验结果出来了,她是纯粹的欢喜
黄泥脱色最终选定在最后的步骤进行,出来的砂糖果然白如雪
王温舒看到这样的糖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味道什么的先不说,就说这个卖相就太不一般了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寻常货色是买家不出个高价,恐怕都不好意思的那种。
“蔗糖还能如此”王温舒惊叹。
“自然能如此”陈嫣兴致勃勃地点评“这个就是霜饧了用这个再制冰糖”
“如何”陈嫣看向王温舒,有些得意。
王温舒明白陈嫣是在问什么,同时用自己商业上的嗅觉做出判断,抚掌大笑道“实在是宝货这两日就可请长安商贾尽来看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