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驰一铭倒是有些意外。
他以为驰厌有多能忍呢,在他年少的记忆里,驰厌大半都是属于冷静又隐忍的状态,可是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驰一铭笑容消失不见“怎么不继续装了你不是一向能忍吗”
驰厌冷冷看着他,将姜穗挡在身后,目光冷沉“一铭,你真不像我养大的小孩。”
驰一铭噗嗤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除了给我口饭吃,还教过我什么吗”而那几口饭,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驰厌拧紧眉,觉得疲惫。
他回身问姜穗“和我走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嗓音很淡,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有多么不确定。他比不过驰一铭,给不了姜穗安稳的生活,甚至给不了确切的喜欢。驰厌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他漆黑的眸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姜穗看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漆黑。
驰厌眼中甚至没有期待,仿佛她说要选择驰一铭,也不过就是夏日里的一缕风,轻飘飘就过去了。
明明是漆黑的双眼,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大海,将一切汹涌的情绪深藏于表面,变得冷冰冰毫无感情。她冲他露了一个笑容,落在驰厌眼中,像是三月桃花突然盛开,他听见姜穗说“嗯,和你走。”
驰一铭“姜穗”
姜穗从驰厌身前探出一个头,眸中带着无边的嫌弃,她忍了一晚上,终于脆生生开口“驰一铭,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花心讨厌的小变态”说出来简直太爽了,姜穗浑身舒畅。
驰一铭眼睛里一下子冷下去,几乎快要喷出火。
姜穗抓紧驰厌衣摆,避开驰一铭目光“好了,我们快走。”驰一铭怒极反笑“你能”
驰厌看她一眼,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沉默一下,摸摸她头发“走吧。”
姜穗便再也不管驰一铭什么表情,跟着驰厌离开了小区。
r市的夏季有月光,虽然不比路灯亮,但依然让夜晚温和下来。姜穗心怦怦跳,,骂驰一铭那段话她许久就想说了,她以为到死都不能表达出对他的厌烦,没想到也有痛痛快快说出来这一天。姜穗曾经无比介意驰厌将自己给了驰一铭。
然而如今她知道有些误会并非驰厌本意。
她忍不住看了驰厌一眼又一眼,驰厌停下脚步,他又不是死的,她这样的眼神他怎么忽视“怎么了”难不成才走几步还后悔了不成。她一张小脸粉嫩嫩的,眼里似乎能掐出水来“驰厌,我都骂驰一铭了,他那么记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能把我丢给他啊。”
驰厌别开头,有些受不了她这样信任的眼神。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把她带到身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住这些年好不容易改变的局面,得来的一切。包括岛上那些人的命。
可此刻她眼睛里充满了信任,驰厌低声说“我尽力。”
姜穗晴天霹雳,为什么不是保证,而是尽力。她有些委屈“你就不能保证一下吗”
她都和驰一铭翻脸了,万一将来又落在驰一铭那变态手上,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偏偏眼前这男人冷静得过分了,不确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说出来哄她。他按住她后脑勺“我没那么强大,知不知道我和驰一铭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姜穗愣愣的“在哪里”
驰厌说“他的仰仗,是他亲爸。我没有仰仗,我只有一个人。”驰一铭即便失败了,家产落在他姐姐手里,可他到底不会被亲人赶尽杀绝。
可驰厌只有这血肉之躯,他如果失败了,对于三爷来说就是废品,等待的是无数人的践踏。
多少年,他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
驰一铭总说驰厌除了一口饭,什么也没给过他。然而对于年少的驰厌来说,一口饭就是所有了。
人生观、价值观,在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全是放屁的东西。
驰厌低头看着她双眼,少女眸光清澈,盛进了故乡一轮清和的小月亮还有他的模样。他似乎笑了一下,多少年了,她依旧是他最心动的模样。
他对于美丽的的最初认知,就是这双水亮的眼睛。撞进年少时的黑白色,让他规律跳动的心脏有些难捱。所以即便他境况并没有那么好,但他依然想抓住她。
哪怕短暂拥有,也好过一辈子留着遗憾。
姜穗突然有些难过,她见证过他艰辛又凄苦的少年生活,可她因为内心的芥蒂,能为驰厌做的东西太少了。但是有些事情,什么时候做都不晚。
姜穗说“你和我一起,我们就是两个人。”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我也会赚钱,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真是世上最傻的话,然而明明这样天真,他却感受到了心脏急剧收缩。
驰厌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她的存在真是可怕的诱惑。他真怕下一刻他就变成驰一铭嘴巴里的人,冷静淡然破裂,死了也要拖着她一起。他忍无可忍似的,半晌拍拍她脑袋,尽量平静道“少说傻话。”
缓了几天,李清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这件事极其简单,水阳来汇报的时候都带着无语之色“李清云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女还算听话,可是孙子简直就是纨绔。在李清云还没有破产的时候,这个李坤也是被娇养长大的,他有个毛病,特别爱赌,还极其好面子。李清云破产以后他依旧管不住自己的手,去豪赌了一回还输了,险些被李清云把手给砍了。”“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个李坤搞出来的,他家没落以后,他就被一群酒肉朋友排斥,他拿了这批成品珍珠,去会所向他们炫耀。结果没忍住挑拨,和人堵上了,把珍珠输了不说,裤衩险些都赔上了。”
驰厌点点头“怪不得李清云这么气。”扶不起的后人阿斗,简直就是一滩烂泥。就是躺在棺材板里,也忍不住气活了。
水阳道“这些钱对于李坤来说不是小数目,他们家还不上,他险些犯浑要押上自己妹妹再来一场,想把珍珠赢回来。”
驰厌手指点点桌面“那群人收手了”
“对,他那些朋友估计怕把事情闹大,就没有答应李坤赌。”
驰厌冷冷笑了一下“他们确实怕把事情闹大,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珍珠,还有气李清云。那群人和李清云一样没脑子,估计后面有人在指使。”水阳惊疑不定“会是谁”
驰厌说“你觉得他们会听谁的话”
水阳心里一惊“驰一铭”
驰厌点点头“现在李坤呢”
水阳“在一个网吧猫着,他怕回家他爸爸和爷爷打死他,都在网吧躲好几天了。”他忍不住道,“老板,李坤现在怎么处理。难不成要放过他”
对于水阳来说,这个李坤实在是拖后腿的鸡肋,找出来也榨不出什么价值,珍珠也不可能找回来,弄死了估计李清云最后那口气也跟着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