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公交车一片泥泞，不少乘客都是沾着泥上车，陆凉凉妖力虽然很稀薄，但是还是开启了妖力结界，雨水泥水都无法溅射到他身上，方便极了。
光是进城，他就花了一个半小时，地铁又做了三十分钟，这才到了妖族的妖市酒吧。
闹市区的一扇名不见经传的木门后，推进去，就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里陆凉凉也没来过，但因为这里是有大妖在管理，妖在此也不敢放肆，对于陆凉凉来说，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
酒吧分为三层，最上层是餐厅，中间是咖啡厅，最下面是酒吧，也就是地下室。
而这里的妖鱼目混珠，甚至可以看见危险的大妖。
咖啡厅侧陈设以及氛围完全和咖啡厅无关，要不是有淡淡咖啡香，陆凉凉会觉得自己走错。
进入咖啡厅，陆凉凉一眼就看到了周成风，陆凉凉看到他银蓝色的头发，瞬间记起来他的模样。
早些时候不是长这样的。
银灰色的短发全都撩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颇有几分春风得意之感。
“喝点什么”周成风眯着眼笑了笑，戴着浅灰色手套的食指轻轻勾了勾手指，将服务生叫了过来。
陆凉凉：“一杯冰水。”
周成风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领口两个扣子扭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桌面。
不同于记忆力的模样，陆凉凉觉得他变了很多，记忆力周成风是个有些圆滚滚，存在感很低的妖。
还记得陆凉凉经常借东西给他，一块橡皮，一支笔，偶尔帮着带饭，要这么说起来，关系应该算还不错吧。
妖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礼义廉耻。
所以当陆凉凉拿到冰水的时候，水杯下，夹着一张纸条，“嘿，美人，有兴趣吗”
陆凉凉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周成风：“凉凉，听说你结婚了。”
陆凉凉点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周成风看着陆凉凉，突然，他目光一凝，眯起了双眼：“你长了尾巴了”
第四条尾巴像是耀武扬威一般，甩到桌子前面，蓬松的狐毛随着甩动而飘动。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为了炫耀尾巴的，他直接开门见山，“你在电话里和我说的，答案是什么”
周成风收起目光，露出笑容，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当年那有些羞涩的小妖怪，“凉凉，几年不见，过得怎样”
陆凉凉记得周成风中途转学了，后来陆凉凉身边就没有同桌，所以才会对同桌记忆稀薄。
他们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面。
“你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吗”
“随便聊聊而已，”周成风嘬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
突然，周成风倾身向前，这里桌子并不是特别大的那种，他稍稍一伸手，就捉到了陆凉凉的发丝。
陆凉凉猛地向后一靠，打开他的手。周成风眯眼一笑，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周成风顾左右而言他，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一直都在聊一些有的没的。
陆凉凉开始没有了耐心。
他皱起眉头，将头发全都拢起来，拿出皮筋轻轻扎在身后，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你告诉我，有什么条件”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周成风用湿巾擦了擦手，眯起双眼，他眸子也是冰蓝色的。
“陪我去楼下喝一杯，我就告诉你，其实就是想找你好好聊聊的。”
楼下
是地下酒吧。
陆凉凉的酒量并不差，如果仅仅是喝一杯的话，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怎样”周成风笃定陆凉凉不会拒绝，而事实就是陆凉凉也没有拒绝。
还没有到晚上，但酒吧里已有了不少聚在一起玩闹的妖，来这里玩的大多数是妖，少数鬼，但也有被鬼和妖带进来的人类。
坐在吧台，陆凉凉还是比较谨慎的，只喝调酒师现调的鸡尾酒。
“你知道当今哪个族群为霸主”突然的，周成风开口了。
陆凉凉：“狼族鹰族”
周成风神秘地笑了笑笑，喝了口酒，“非也，而是龙族。”
陆凉凉一愣，立刻说道：“可我听说他们隐世了。”
周成风摇摇头，举起酒杯，轻轻在陆凉凉的杯子上碰了碰：“干杯。”陆凉凉礼貌性地抿了一口。
“一年前，父亲与他们有往来，我见过一两名龙族，他们强得可怕。”
陆凉凉静静听着，周成风形容龙族的力量，像是妖力的漩涡中心，无论天地间妖力多少稀薄，他们都能自给自足，而且愈发强大，以往灵气充足之时如此尚且算是天赋。
而现在，灵力妖力枯竭，却仍旧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陆凉凉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意思。
“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妖力源源不断在这个末法时代。”
陆凉凉不好奇，他的好奇心只限于自己的家族的问题，如果能找到根源，或许就能慢慢改善。
“龙族虽然隐世，却妖力未减，并非是其他妖所传那样，妖力崩溃，而是仍旧妖力深厚，无所匹敌。但凡接近，妖力像是泥牛入海，了无音信。”
陆凉凉出言打断：“这不可能，龙族那么强大，觊觎狐族妖力这有违常理。”
他和殷渡结婚到现在，也同眠共枕了几晚，完全未曾有妖力溢散的情况，反而是自己的妖力增加。
周成风似乎预料到陆凉凉的反应，没有反驳，反而是喝一口酒。但他知道，他越是这样，陆凉凉心里越是没有把握。
陆凉凉觉得有点心烦意乱，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四条大尾巴在身后微微小幅度摇晃，这是他不安的时候尾巴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
陆凉凉觉得周成风的话完全没有依据，狐族虽然当时有几名九尾天狐，但是还是远远无法和龙族相提并论，龙族就算真的能吸取他族妖力，也不可能选狐族。
逻辑上就说不通，而且他听说龙族大多数刚正不阿，算是一方霸主，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陆凉凉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殷渡虽然性格阴冷，但是却也是好妖。
从卫生间里出来，陆凉凉边走边想事情，眼前的场景却越来越陌生，不知是不是酒吧空气不够流通，他感觉有点头昏脑涨。
走廊上的妖越来越多，在众妖拥簇下，陆凉凉看到了一个身影。
被拥簇在中的妖怪，黑色妖气四溢，在全是妖的地下酒吧里，那黑色的妖气几乎几乎横冲直撞，根本没有任何约束，让人心生不安。
只是这黑色的妖气，有些眼熟。
等等，不可能吧
陆凉凉揉了揉眼睛。
身影被黑色妖力包裹着，无法用肉眼看清，但远远一个侧影隔着人群也能让狐狸精心生微妙之感。
那感觉，像是被无尽黑暗吸取着，如果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陆凉凉好不容易挤进妖中，看到了侧脸，却见薄唇上扬，浮现一个冷笑。
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黑色古袍无风飘逸，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影子时近时远。
轻浮的笑容让陆凉凉愣住，苍白指节玩弄着打火机，啪嗒一声打亮火花，烟雾迷茫，领口敞开，松垮着，透过烟雾看得不真切。
下一秒，那双眼睛透过烟雾毫无预警就朝着这边看过来，似乎察觉到陆凉凉直勾勾的目光。眸子毫无变化，看着陆凉凉仿佛陌生人，稍稍一看，便转开眼。
那肆意带着笑意的竖瞳，却让陆凉凉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张脸，是殷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