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给他支招说的明白:“您对先帝爷纯孝, 可不止是他生前。索性九十九拜都拜过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下子。”
一般新帝守孝是以月代年, 三个月过了便可除孝。当然也有不孝子转脑筋玩儿以日代月,过二十七天后就肆意花丛的。綦烨昭话一出口, 各位臣工都愣住了, 可看他一脸悲恸与决然, 反驳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右相叹道:“陛下与先帝爷父子情深, 只您如今担着天下万民,可莫要因哀毁过度而耽搁政务才是。”
綦烨昭哽咽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是没说什么。这条政令顺利通过,陆清浅也松了口气——三年之内, 她不用考虑选秀的事儿, 也不用担心年龄不够不好怀孕了。
新帝刷满了自个儿的孝子人设,几位王爷公主们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同为先帝子嗣, 綦烨昭摆明了架势要守孝三年, 他们若是敢大咧咧三个月后就解禁, 只怕会被御史台给喷死。
他们如何腹诽綦烨昭且不提, 陆清浅跪在苏月婉身后, 听司礼太监叫一声哭, 便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睛上蒙, 其中酸爽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哭灵是个技术活儿, 也是个体力活儿。饶是陆娘娘身子骨儿不错, 折腾了七八天也觉得自己快要歇菜了。更不提苏月婉身娇体弱, 好几次哭晕过去,被婢女抬回了储秀宫,又挣扎着出来继续哀嚎。
当然,她这般作为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未来皇后对先帝情真意切,知礼又孝顺的好名头算是在她头上戴稳了。连带着两位太妃娘娘看她的眼神都亲切了许多,晃眼一瞧,只当她们是嫡亲的三姐妹一般。
待陛下棺椁送入皇陵,綦烨昭略归拢了政务,诸位后妃也终于等到分好处的环节了——礼部尚书已经上表陛下,请陛下分封后宫,并着内服务裁制礼服,打造金印宝册。
他对陆清浅最是信服,捏着草拟的折子拿给她看。却不料陆清浅直接跪地告饶:“妾在府中已是逾矩,只仗着您宠爱才胡言几句。宫中规矩森严,决不许后宫干政,陛下胸中有乾坤,又何必再来戏耍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掉下来。綦烨昭一时怔愣,过了片刻才伸手将她扶起来,缓了神色安抚道:“是我欠考量了,你别怕,我以后不问你了就是。”
陆清浅扑在他怀中啜泣:“我不想这样的,王爷,我不想看您高处不胜寒,我恨不得能一直陪着您,想方设法的给您出主意。可是真的没办法,您是一国之君,是万民表率,是规矩是礼法。便是我不怕死,却不能污了您的名声。”
她泣不成声,说的断断续续,綦烨昭心中又是柔软又是酸涩,拥着她轻轻拍她后背:“我——朕明白的,朕知你的心意,你别哭了。”
“好。”陆清浅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抬起头,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忽又调皮的眨了眨眼,踮起脚靠在他耳边小声问:“那您准备给我封个什么呀”
“封贵妃。”綦烨昭捏一捏她的鼻尖儿,并不卖关子:“苏月婉是朕发妻,虽说有过错,但之前既没追究,现在更没法放到明面上来,是以她定然是要封后的。朕本想封你当皇贵妃,但转念一想,这般倒是让你和她正对上了,一则打了皇后的脸,二则把你架在火上烤,实在没什么好处。”
“皇贵妃之下便是贵妃,您这就许给我了”陆清浅笑着在他脸上印上一个轻吻,却摇摇头:“可我不想当贵妃。最好连四妃都不必,只当个正二品的妃子就足够了。”
眼见綦烨昭皱起眉,陆清浅吻上他的唇,缠绵许久才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我可攒着劲儿给您生孩子呢,好歹让我有点儿动力呀,比如生下一个来,您就给我晋一级。”
她小脸儿通红,掰着手指算计:“四妃有容德贤敬,等我升到贵妃,便有五个孩子了,您可开心不开心”
綦烨昭被她的笑脸晃的晕乎乎,只剩下点头的份了。一直到回了明光殿,皇帝陛下才反应起来,他竟是被陆清浅三哄两哄,把定好的贵妃之位生生给她降了两等。
心知陆清浅说那许多都是借口,无非她不想当出头鸟,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故意央着自己压了位分。早就明白她的谨慎自持,綦烨昭对她诸多考量倒并无不满,只在封号上做了手脚,给她定下了“昭”字。
礼部尚书看到条子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小心翼翼的瞅着新帝的脸色建议:“此封号犯了陛下名讳,您看是不是再圈个别的字”
綦烨昭淡定的摇头,解释道:“爱卿可记得景明二十一年,朕带着陆氏陪先帝春狩,正逢多楼国设伏刺杀的事儿陆氏救驾有功,父皇钦赐封号‘昭颖’,朕今日封她为昭妃,也算是对父皇的一点儿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