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辰在卫生间吐掉了胃里的那点酸水。
他站起身, 下意识跟来福讲话:“来福……”
肩膀上一片安静,简星辰顿了顿,他都忘了, 来福一般晚上经常不在的,他要回山上修炼。
简星辰从隔间出去用水洗了把脸,他犹豫了一下给霍诀打电话, 手在键盘摩挲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了。
阿诀应该在忙吧,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说想见他, 大概又要被说娇气了。
把手机收起来,简星辰漱口完之后从卫生间里面回到包间, 里面的人喝的火热, 几个制作人也和演员们聊着天。
导演见他回来了, 招手:“星辰啊,快过来, 见见, 这是王哥。”
简星辰走到桌边, 微微弯腰鞠躬:“王哥好。”
坐在导演左手边的是投资商之一, 他点了点头:“是主演啊,不错不错,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来,干一杯。”
又要喝酒。
想起那难受的味道, 简星辰真的不想喝, 他摇头:“对不起, 我不会喝酒。”
整个酒桌都静了一瞬,导演和王哥的脸都有一点不好看。
王哥放下酒杯:“这就不够意思啊,以后都是合作伙伴,就喝一杯能怎么样啊”
导演有点着急了,毕竟这位可是霍先生的心肝宝贝啊,投资人不知道,但他还想要命呢!
导演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他可能真的不会喝酒,要不这样王哥,我替他喝,我干了!”
简星辰抿了抿唇,软声道:“谢谢导演,我自己喝吧。”
他们妖族就忌讳的就是欠下因果,今天如果导演替他挡酒了,就是欠下了因,改日他要偿还双倍的果。
端起手边的红酒杯,里面是刺鼻的红酒味,简星辰吸了吸鼻子,仰脸灌了几口,灼烧感从胃里烧起来。
在喝下几口后他就察觉出这酒的味道不对,里面应该是有东西,而且这东西极其阴毒,应该是人类道士研究出来降服妖物的,如果是往常,正常的水,他应该能察觉出来的,可是因为失去了些心头血,加上这里的味道混杂,就这么大意了。
灼热感在体内烧,简星辰的身体本就怕疼,手一抖,酒杯脱落砸在地上,摔出“砰!”的声响。
卓上的众人均是浑身一震。
在剧烈的疼痛里,简星辰的脑海中恍惚忽然听到了一些零碎的,稀落的人生,从四面八方传来。
“都是他,包庇魔物,其罪当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物存世一天,人类永不安宁!”
“小殿下,够了,收手吧。”
“快跑啊,狐妖杀人啦!”
“他就是被你害死的!要不是你……”
漫天的火焰染红天际,漫山遍野,伏尸千里,血光冲天,零碎的记忆像是从四面八方冲来,简星辰忍着头痛欲裂转身冲出了包厢。
顾风赶紧站起来:“他大概是酒精过敏,我跟过去看看。”
外面的简星辰扑到了电梯上,准备下楼,身后的顾风又跟了过来,甚至把手机的摄像头都打开了,就等着能拍到点证据。
顾风赶过来:“简星辰……”
原本背着他的简星辰转过身来,他挥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顾风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里面,实打实的力道将顾风打懵了。
简星辰收回手,冷漠的瞥他一眼:“我知道是你。”
顾风的脸颊上出现了通红的巴掌印,他也是个暴脾气,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冲过来就想打回来。
简星辰的力道极大,捏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人甩在地上:“我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却苦苦相逼,喔,你是想除了我吗,你既然知道我是妖怪,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妖的法律可跟人不一样,你先坏了规矩,那我先斩后奏完全合法,你记住,害人就要有被害的觉悟,今天你没能除了我,改日我会回来找你的喔。”
软软的声音明明没带着多少戾气,却让人毛骨悚然,这也是顾风第一次察觉到,简星辰不是个善茬,至少,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无害。
“叮”
电梯到了楼层,简星辰看都不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直接踉跄的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被关上,靠在镜子上,整个身体的力量在渐渐消退,全靠一股毅力撑着才没有显出原型晕死过去。
简星辰咬紧牙根,可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喉咙那股腥甜之意翻涌,闷头吐出几口血来,电梯的地板上出现了红色的一滩血,异常扎眼。
忍着不适,简星辰撑着电梯的扶手站直身体,他不能倒下,不能让其他的妖族看笑话,给青丘丢脸。
顾不上姑姑的警告,自己解开穴道,把被封住的灵气打开,一挥手去除掉血迹,整个人凭空从电梯消失。
19楼,在酒会上的霍诀接到了保镖的电话:“简先生好像跟顾风有了矛盾,我们跟着的人说他进了电梯就没出来……”
霍诀皱起眉:“去查录像。”
吩咐完之后霍诀放下手中的酒杯,直接站起身来,一边的合作商见了侧目过来:“霍先生这是”
霍诀绕过椅子:“有事,你们继续,算我账上。”
话音落人便推开房间往外走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懵逼,最后还是有人默默道:“老婆查岗”
其他人:“……”
电话从过来到霍诀下电梯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十八楼的电梯门“叮咚”一声,霍诀从电梯走出来。
顾风还沉浸在刚刚简星辰的狠话里面不能自拔,整个人还犹自惊恐中。
看到霍诀之后人倒是回了点神,颤颤巍巍道:“霍,霍先生,你……”
霍诀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冷凉的眼神让人心头一悸:“他在哪儿”
“下去了。”顾风赶紧指着电梯:“下楼了。”
老实交代完之后顾风瑟瑟发抖成一团,一会儿脑子里面想妖怪会回来报仇,一会儿又想那粉末怎么没让简星辰现了原型。
但到底是成功了。
霍诀转身要往电梯里面走,顾风下意识喊住他:“霍先生!你知道简星辰是……是个妖怪吗”
霍诀的脚步一顿,无端端的,顾风感到的一股子令人忌惮的压力。
他终于正眼看了顾风,但却没有顾风想象中的厌恶,只是一片平静:“那又如何”
顾风高声:“人妖殊途!妖精是会害人的!”
话音落,顾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惹怒眼前这位耐心和脾气都不算好的人了。
霍诀挑眉,冷声:“你是汪家的外甥”
电梯的楼层在一层层的下降,直至落在霍诀的面前打开门。
顾风的背后无端生出了一抹凉意。
霍诀头也不回:“汪景仁聪明一世,教出的小辈倒是蠢笨如猪。”
顾风心里一紧,终于意识到错了,他赶紧冲过来:“霍先生,我没想害他的,我就是一时冲动……”
电梯门已经关上,哪怕顾风拍的再频繁,也无济于事。
b市民用公寓外面
妖精公馆的保安正在保安室里面和小女友视频电话,忽然就听到外面有声响。
保安赶紧从保安室跑出来,恰好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简星辰,他穿着一身白金色的锦袍,腰际的束腰绣着两道狐尾状的祥云纹理,这是青丘王室才能穿戴的服饰。
保安惊讶:“是小殿下吗您这是怎么了”
简星辰揉了揉眉心:“我中了毒,来找月月送我回北阴山闭关。”
保安离得近了,便也细细打量起这位殿下起来,脸色苍白,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也布满了血丝,身上有隐隐的血腥味,气息紊乱,的确是中毒。
“知道了,您快跟我进来。”保安开了结界的门送人进来。
妖怪公寓并不是誰都可以进的,这里有一张强大而又神秘的结界网,里面的人可以轻易出来,但外面的人如果没有令牌,又没有保安放行,就会受到结界的攻击。
一旦结界受到攻击,居住在结界里面的所有鬼怪都必须出战,这是买房时必须签的契约。
如果说这座公寓的安全等级高,其实最高的安全等级并不是公寓的结界有多厉害,而是居住在公寓里面的各路神仙大能厉害。
上到远古凶兽,下至四海八荒的各路散仙,都居住于此。
简星辰进了小区,顺着弟弟的妖气找到那户房子,凭空出现在屋子里面。
坐在次卧里面打游戏的简月昇就听到客厅的一声巨响,接着整套房子都被简星辰的妖气覆盖包围了。
简月昇低咒一声:“艹!”
一把拉开房门:“简星辰你丫的搞什么你不知道收敛妖气吗,你想把全a市的道士都招来……”
未尽之言止于唇舌,客厅坐在地毯上的狐狸把自己缩成一团,疼的直打滚。
简月昇一瞬间什么气都消了,猛地冲过来抱住奄奄一息的狐狸,额头青筋暴起:“誰干的!誰他妈这么大胆子!”
简星辰哼哼唧唧半天,勾着弟弟的手,软声道:“月月,我疼,我想回北阴山闭……闭关。”
“你中了什么毒,是吃了散灵粉吗是不是丹田痛,灵气凝聚不起来”简月昇在人间混迹的久,对各种阴毒的东西知道的都多一些。
简星辰也不知道什么粉,只是症状蛮像的,就虚弱的点点头。
简月昇想了想:“这特么根本是不是闭关就能解决的,散灵粉被那群傻逼玩意研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解药,但是也并非无解,据我所知,狸力的骨头就可以解开,但是……”
但拥有狸力骨头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人特管局的局长容九良。
一个是独角巷的老板。
两个人正说话着话,地毯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响铃起来,这是简星辰的老年机。
简月昇拿起来看了两眼,来电的人是霍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给了简星辰。
简星辰看了一眼,微微摇头:“不要让阿诀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阿诀阿诀,叫的那么亲热,他心里要是有你,还能让你受伤吗”简月昇越想越气,白了他一眼。
地上的狐狸疼的都不想讲话了,但还是用尾巴打了弟弟一下:“不许狐言乱语。”
电话响到一半直接挂掉了,室内恢复了一片安静。
妖怪小区的外面,保安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外面的车灯就闪花了眼,这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属于外来车辆,但里面有人气,是人类。
保安推开门走出来,问道:“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请问有邀请帖吗”
司机道:“没有。”
保安满怀歉意,礼貌拒绝:“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这儿……”
话音到一半止住,因为车窗里面递来一张卡,这是一张纯黑色的卡,上面印着一朵暗红色的独角标志,在夜色中很是亮眼。
保安接过来看了看,面色骤变,退后半步开了结界:“请进。”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最后在一座公寓前停下,车门被保镖毕恭毕敬的打开,霍诀从车上下来。
夜色的冷空气从风中席卷而来,摇曳着他的衣摆,男人身穿黑色的大衣,站与冷风中依旧腰身挺直,不动如山,只是面目冷峻的很,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门铃从外面被人按响时,简月昇把床上的人安置好之后过来开了门,他略有些惊讶:“你,你是”
霍诀面无表情:“简星辰在你这儿。”
“你特么不会是霍诀吧”
也不怪简月昇能这么联想,毕竟他哥没事就爱念叨,加上别人对于霍诀的描述,怎么都能猜中几分。
霍诀重复一遍:“他在你这儿,带我去见他。”
“……”
简月昇想起之前简星辰的叮嘱,鼓起勇气:“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凭什么你说带去见他就见他,我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他现在没空,您回吧!”
身后的保镖猛地皱眉,对这种放肆的人明显都很不悦。
霍诀不慌不忙:“你照顾不了他,我带他回去。”
“不用!我哥跟您什么关系啊,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简月昇骄傲的扬起下巴:“我能照顾好他!”
霍诀拿出了那张黑色的卡,印着独角标志的卡在灯光下看的格外清晰,这张卡是象征独角巷主人身份的卡,而且绝对没有造假的可能,因为那朵花为龙骨所刻,卡身龙气缭绕,一眼可辨。
简月昇瞪大眼睛,忽然换上笑容:“不早说,姐夫,哦不,哥夫快进来快进来。”
众保镖们:“……”
霍诀也没功夫跟这些小辈计较,直接跨门进来,推开简星辰待着的卧室,床上躺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尾巴环着自己毛茸茸的身子,两只卷耳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后面追过来的简月昇抱着胳膊道:“我哥是九尾狐,不是人。”
霍诀面色冷漠,沉声道:“我知道。”
一句话堵住了简月昇千言万语准备好的台词,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实在是气人的紧。
走上前一步,霍诀直接把狐狸抱在怀里往外走,一贯是沉稳的步伐快了不少。
简月昇紧张起来:“你带他去哪儿”
霍诀头也不回,直接跨门而出:“算账。”
“……”
到达独角巷之后,狸力的骨头很快被手下的人送来,霍诀喂着简星辰喝下之后,看着简星辰渐渐浑身不再颤抖了才离开。
独角巷的大厅里,古色古香的厅堂一派庄严,此刻有人跪在厅堂中,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霍诀走到主位坐下,不发一言。
倒是站在台下的汪景仁率先开口了:“在下汪家家主汪景仁见过霍先生,小辈不懂事冒犯了霍先生的人,这全是误会一场,那物本是我送于侄儿防身所用,他却误用了,今日特地带他来赔罪,还请霍先生不要见怪。”
霍诀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汪景仁,穿着中规中矩的道袍,实则老狐狸一只,精明的很。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微点:“让顾风留下。”
汪景仁脸上的笑容一僵,就连下面跪着的顾风身形都是一抖,霍诀此时留人绝对不是留下来做客,以他的手段,下场不言而喻。
汪景仁干笑两声:“当然,我们也带来了赔罪的礼物,听闻小殿下喜好吃食,特地奉上思吾山上的特产神仙果,不但大补修为,味道也很是可口,想必殿下应该会喜欢”
身后有人端着盘子上来,里面摆放着几个果子,还散发着仙气,一看都是上等灵物。
霍诀让人收下东西。
顾风看到东西被收下了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不少。
但收完东西之后,霍诀却冷声道:“顾风要走,可以,把酒喝了。”
汪景仁看了一眼被侍从端上来的红酒,里面肯定是被加了东西,他脸一黑:“霍先生既然接受了赔礼,就不要欺人太甚了!”
“这是抵我狸骨的钱。”霍诀不咸不淡道:“这杯酒才是赔罪。”
汪景仁还要说什么,一仰脸却对上了霍诀冰冷的双眸,一瞬间宛如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些年走南闯北,坏事做了不少,按理说汪景仁作为汪家的家主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被霍诀这么一看,还是秫的慌。
霍诀挑眉:“如果不愿喝,我也不会强求,送客。”
汪景仁脸色一变:“霍先生!不能再通融通融吗”
周围的保镖已经过来拉人离开了,这里的人只听命于霍诀,一旦霍诀下了命令,就要无条件服从。
汪景仁被带着快要离开大厅时猛地一挥袖子,踹了顾风一脚:“去喝!”
顾风惊的瞪大眼睛:“舅舅!”
“让你快去没听见吗!”汪景仁满脸怒色,一副要冲过来打人的架势。
顾风也想不通舅舅为什么会忽然变卦,他苦着脸看到侍从给自己端来的一杯酒,吓的往后退:“我不喝,我不喝,我还不想死啊!”
凄惨的哭嚎声回荡在大厅里面,一遍又一遍,分外醒目,听着让人不住的皱眉。
顾风到底是个少爷脾气,一看舅舅都不帮忙了,喝这杯就是注定的事情了,当即也豁出去了。
他决绝道:“霍先生,你一定是受了妖孽的蛊惑了,他是狐狸精对不对,我在镜子里面看到了,我给他下药是为了救您……”
“砰!”
一盏茶从空中落下,直直的砸落在顾风的脸上,在额头上碎裂开来,滚烫的开水浇了一脸。
顾风痛苦的捂住脸:“啊……”
汪景仁连忙上前几步要查看,气的浑身发抖:“霍诀!你不要欺人太甚!”
坐在主座的男人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一下子站起来给人十足的压迫感,霍诀如闲庭信步一般走下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霍诀挑眉:“汪家主生气了也对,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誰听。
汪景仁冷哼一声,虽然脸气愤的通红,但到底也不敢真的在独角巷放肆,毕竟这里是霍诀的地盘。
霍诀的脚踩着瓷渣,像看垃圾一般看着顾风:“小辈不懂规矩,动了我的人,这次只是略施小戒,若是再有下次……”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顾风,让所有人的心一凉。
最后顾风还是被人强灌下了那杯酒,那酒里被掺了东西,却不至死,最后是被汪家的人接走的。
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霍诀回到了休息室。
简星辰还是个小狐狸的样子,许是喝过了解药,整个人不痛了,倒也有活力了,尾巴悠闲的摇两下,看上去有些惬意。
在床边坐下,霍诀看着自己盘成一团的小狐狸,眉头微微皱起,这小孩不信任他,不管是任何时候,不管受了什么苦,什么委屈,都没想过来找他。
不管是之前在酒会上,还是发烧的那次,包括这次在内,他都没有接到过一个电话,一条信任。
简星辰并不依赖他。
这个认知让霍诀有些不悦,他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耳朵,手下的触感软乎乎的还有点痒。
狐狸若有所觉的耳朵动了动,在他的手心就像是蹭了蹭。
霍诀本以为这是要醒了,静待了一会儿,发现还在睡,他倒也不急,便干脆在床的一边侧环着狐狸小憩一会儿,一晚上未阖眼,这会儿倒是趁着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简星辰彻底醒的时候已经三四个小时后了,狐狸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它睡在霍诀的怀里,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静静的看了两秒,简星辰整个狐狸都僵住了。
以飞一般的速度跳到床的另一边,狐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肉垫爪爪,不得了,阿诀怎么会在这里的!不能让阿诀知道我是狐狸的事情!
简星辰踩着床垫准备往床下跑,但刚刚解完毒,浑身没什么力气,往下跳的时候脚一滑,直接脸着地的栽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手给捞住了,霍诀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训斥:“别乱动。”
狐狸:“……”
把手里的狐狸提着放到床上,霍诀皱眉:“安分一点,不要乱跑,听清楚了吗”
狐狸乖巧的点头,毕恭毕敬的坐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霍诀看,这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平时被训的简星辰。
霍诀眉头这才放松一下,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狐狸老实的摇头。
“嗯。”
霍诀得到了回答便也不再训人,从床上站起身,捡起一边的西装外套穿上,边道:“在床上躺着,别乱跑,我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
简星辰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听到吃的瞬间来了精神。
看他老实了,霍诀便打开门出去了,简星辰若有所思的床上打了个滚,思考这件事情的原委。
听阿诀的意思是知道自己是只狐狸了,可是他一点都不惊讶,难不成阿诀其实根本不知道我是简星辰他其实更喜欢狐狸
简星辰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霍诀带着人从外面进来,身后的侍从还端着饭,推车里面装着琳琅满目的佳肴。
霍诀扯了一把领带:“能变回人形吗”
简星辰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端坐在床上的狐狸一脸蠢萌。
霍诀:“……”
他在床边坐下,招手:“过来。”
床上的小狐狸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走过来停在霍诀的手边,接着垂下脑袋在男人的手心里蹭了蹭。
霍诀的手微缩,掌心传来的触感是酥麻的,有些痒,他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变回来,吃饭了。”
简星辰蹿到他身上,这边是床边,霍诀怕他掉下去赶紧捧着。
小狐狸看了一眼还没走的侍从,小肉垫子踩了踩霍诀的腿,哼唧了两声。
霍诀撩起眼皮看了眼其他人,低声吩咐:“都出去。”
侍从们齐声道:“是。”
最后一个离开的侍从顺手关上门,一眼都不敢多看。
待人全都走了,简星辰才从霍诀的腿上蹦了下来,钻到被窝里面,诺大的被子拱出小小的一团。
不消片刻被子就鼓起来一块,渐渐变成一大块。
屋里面的饭菜都被摆放好了,香气四溢,霍诀斜睨他一眼:“出来吃饭。”
被窝里面的手伸出脑袋,简星辰伸出手拽了拽霍诀的袖子:“阿诀……我真的现在出来吗”
霍诀头也不回:“嗯。”
“好喔。”
简星辰从被窝里面坐起来,上半身光溜溜的,无片点衣物遮体,坐在黑色的床单上更显的皮肤白皙如玉,小孩一脸无辜,甚至还朝霍诀弯了弯眉眼笑了。
霍诀“蹭”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贯的不动如山被打破,厉声道:“你衣服呢”
“没有呀。”简星辰奶声奶气的,颇为无辜。
霍诀青筋暴起,脱下身上的西装盖在他脑袋上:“在这儿等着,别乱动。”
交待完这句话后宛如落荒而逃一般的,霍诀直接摔门而出,看着挺生气的,如果仔细一看还能隐隐瞧见那泛红的耳廓。
没一会儿,外面的侍从拿着衣服过来:“先生,您要的衣服。”
霍诀的嘴角叼着烟,吩咐道:“送进去。”
“是。”
“等等。”
将烟在指尖捏灭,霍诀把烟头递给侍从,一手接过衣服:“你下去。”
打发完走侍从,霍诀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面胆大包天的简星辰已经开始自己拿勺子吃饭了,宽大的西装外套刚好将人的上本身完美的罩住,听到门口有动静,简星辰老实的放下勺子。
霍诀将衣服丢给他:“穿好衣服再吃饭。”
嘴里还含着粥的简星辰饿了,他软声道:“一会儿穿可以吗”
室内还打着空调,本来温度就低,本来身体就虚弱,不穿衣服就容易着凉,不仅不为身体健康着想还任性,成何体统!
霍诀冷着脸:“不行。”
“……”
简星辰慢吞吞的把勺子放下:“好喔。”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双肩和背,然后去勾一边换洗用的衣服。
霍诀深呼一口气,背过身去。
坐在床上换衣服的简星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穿好长t恤之后蹦下床,走到他身后:“阿诀,你生气了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却仿佛戳到了霍诀,男人不自在的别开眼,终于还是冷声道:“没有,去吃饭。”
“喔。”简星辰拽了拽他的衣角:“一起吃吧。”
霍诀抿唇:“我不饿,自己去吃。”
简星辰理直气壮的撒娇:“我饿,我们去吃。”
“……”
最后两个人都去吃了饭。
简星辰虽然吃了解药,但解药是分批次吃的,头开始的两天没有问题,但是到了后面副作用就来了,高烧不退,浑浑噩噩。
整个独角巷公馆都陷入了低气压,侍从们连走路都小心着不要发出声响,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怒了霍先生。
这些天因为简星辰生病了,原本就易怒的霍先生脾气更不好了,誰再不长眼往枪口上撞,就是嫌命活的太长。
霍诀的车刚从公司回来停在别院门口,侍从们赶紧过来迎接开门。
院子的小径种着不少奇花,霍诀边走边道:“今天如何”
侍从硬着头皮:“小殿下今天吃不下药,吐了一次,药放在炉子上炖着,一会儿还会再送进去。”
话音落后,周围的气温低了一个度。
霍诀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我留你们照顾他,连个药都喂不好,留来何用”
侍从背后冒出了一身汗:“对不起先生,殿下说不想吃我们不敢强迫才……”
一行人已经走进会馆里,独角巷从来都是暗黑系的装修,灰调的墙壁,血红色的地砖,木质的摆饰古朴而沉淀,这里常年燃着犀角香,安静无声。
霍诀直接上了二楼,吩咐道:“把药送上来,自己去领罚。”
侍从不敢多言,反而如蒙大赦:“是。”
霍诀不再看他,推开门看向房间里熟悉的小孩,简星辰没枕着枕头,而是从枕头上滑下来头一半埋在被子里,略婴儿肥的小脸瘦了一些,这让五官更立体深邃许多。
他闭着眼,睡觉都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门外的侍从重新送了药过来,霍诀推了推人,把人喊起来:“简星辰,起来,喝药。”
床上的人眼睑动了动,哼唧了两声,没起来。
霍诀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发着烧,把人从被子里捞起来:“把药喝了。”
简星辰靠着他,穿着宽大的睡衣,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看到药就猛地皱眉,嘟囔道:“我不想喝。”
他最怕喝药了。
“不要任性。”霍诀把药端到他面前:“喝掉。”
简星辰满脸写着拒绝,第一次没那么听话,还往后退了几步,爬到床的另一边:“不喝。”
霍诀:“……”
他慢条斯理的将药杯放下,指了指窗户边站着的来福:“好,那我就让人把那只鸡炖了。”
在独角巷住宅区域,有通灵阵法,所有妖魔之物一旦踏进,都无法藏匿。
来福:!!
我
说了多少遍劳资是凤凰
简星辰看了一眼来福,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点疑惑,最后认真道:“来福,你能打得过阿诀吗”
窗台上的来福气的炸毛,一听到这话就蔫了:“什么打不打得过的,主要是喝药也是为了你好吗,蠢狐狸你就老实点吧。”
刚说完蠢狐狸三个字,一道略带杀气的目光望了过来,来福身子一抖,迎上了霍诀有些阴鹜的目光,看上去很是不悦。
来福:“……”
不应当,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凤凰。
床上的简星辰垂头丧气,老老实实从床上爬起来:“算了,阿诀你不要吃来福,来福只是一只长的有些胖的小鸡,其实一把骨头,一点儿也不好吃。”
来福:
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
霍诀的指尖微动:“过来把药喝了。”
“好喔。”
简星辰非常艰难的挪了过来,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刚咽下去没多久猛地将杯子摔在桌上直奔垃圾桶吐了出来。
喝多少吐多少,原封不动。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痛觉出现了毛病,现在发现,身体居然也有问题,九尾狐族是妖族,妖族的身体都很强壮的,不至于中了个毒就成这样。
来福在窗户边:“喝不下去”
简星辰站起身,拿纸擦了下嘴角:“这个狸力的骨头是火性的,我身上火气重,再喝这种火气大的,就容易反斥。”
来福若有所思:“那你让霍先生给你圧一下就好了,霍先生身上阴气就挺重的。”
简星辰疑惑的抬起头。
倒是一边的霍诀仿佛并不奇怪,他端起药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窗户上吵闹的鸡:“出去。”
来福:“……”
头也不回的破窗而出。
等它走了,霍诀冲一边还发着呆的简星辰招手:“过来。”
简星辰小步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就见霍诀端起了药杯自己喝了两口,然后拽过还没反应过来的简星辰对着那娇嫩的双唇压了上去。
药被霍诀渡了过来,却掺杂了丝丝他的味道,那是木质的草木香,沉淀而又久远,像是是一颗神秘而又历史悠久的古树,在暴雨后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这是喂药,更像是一个吻,缠绵交织,霍诀本就霸道,处于强势的一方,简星辰被带着把药汁吞咽下去,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空气里的药味带着些暧昧的味道,丝丝缕缕,深入人心。
等霍诀连接把一杯药都给喂完了之后简星辰满脸通红,他坐在床边,眼睛湿漉漉的,嘴唇有些红肿,不住的小喘气。
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漱口的白水,霍诀拿来递给他:“漱口。”
简星辰扬起脸来,目光落在水杯上,颇为认真道:“我现在受了伤,喝这个也会吐的喔。”
话音落,就期待的望着他,眼底是狡黠的笑意。
“……”
霍诀的脸黑了一半,男人的声音带着点磁性的沙哑:“水喝不下那你奶也别喝了。”
简星辰:“……”
阿诀真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男人。
水杯被不容抗拒的放到他的手里,简星辰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一副失望的模样:“我忽然能喝下去水了。”
老实漱完口之后,简星辰等了会儿果然没吐,满脸写着兴奋,跑到床头柜找手机:“阿诀,晚上什么时候喝药呀”
霍诀:“……”
事实证明,有些色狐狸不能惯着,容易膨胀。
半月后
简星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茶几上摊着剧本,以及各种演戏用的技能书,剩下的是各种数学书,语文书,包括英语书。
他双腿蜷起,腿上担着试卷,正咬着笔杆写题。
外面大门被人敲了敲,保姆跑过去开门,略有些惊讶:“叶太太”
“是我。”叶菊站在外面,身旁还带着个女孩,她微微一笑:“阿诀在家吗”
保姆回答道:“先生不在家。”
叶菊点点头:“那我们进去等吧。”
站在门口的保姆略显踌躇:“先生今晚不一定会回来,您要不要改日再来,或者直接和先生联系呢”
叶菊画着精致妆容的眉眼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我进自己儿子的家都不行了”
保姆赶紧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下,人就被人推开了,叶菊拉着身边的女孩慢条斯理的走进宅子,还没走几步就瞧见了乱成一团的客厅,和沙发上的简星辰大眼瞪小眼儿。
简星辰收起考试卷子,站起身:“你好。”
叶菊挑眉,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儿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能随意乱摆放,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看了眼桌子上面的书籍,简星辰认真道:“我学习完会自己收拾的。”
“……”
叶菊深呼两口气,终于决定不跟简星辰计较,她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拉着身边的女孩在沙发坐下,保姆端来茶上好,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随行来的女孩。
女孩看着很文静秀气,化着淡妆,嘴角挂着得体的淡笑,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
保姆不动声色道:“简先生您是不是该睡午觉了,先生吩咐过的,让你按时去休息。”
简星辰乖巧的点点头:“好喔。”
他弯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和试卷,果真是自己打扫的。
叶菊不动声色的看了保姆一眼,意有所指道:“以后小纯嫁进来,你们要是也能这么尽心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简星辰的动作一顿。
一边的女孩微微一笑:“伯母您放心,我不用人照顾,我只想照顾好霍先生。”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一唱一和,就跟排练好了似的。
简星辰撩起眼皮,一字一句道:“嫁进来”
叶菊一愣,失笑:“你不会不知道吧,阿诀没跟你说吗,他已经要订婚了,婚期都要订好了,没多久小纯就要嫁过来了,你呢,也不用太伤心,毕竟以前阿诀的情人也有不少,你也只能算是他的情人里面最受宠的一个,分手的时候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简星辰问道:“什么是情人”
叶菊惊讶的挑眉,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只当简星辰是被打击傻了,解释道:“情人自然就是稍微有点喜欢的临时的床伴,玩玩而已,时候到了,自然就断了。”
“喔。”简星辰点了点头,眼底有点兴奋,带着笑意:“意思就是阿诀现在喜欢我咯”
叶菊:“……”
逻辑鬼才。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找重点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