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逢年少时被调去外地锻炼,在小镇子上一住就是住了两年,遇到了一个淳朴善良的女孩,两个人相知到相遇最后相爱,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那时的凌秀不知霍逢的家世,一心只以为这是个踏实可靠的老实人,是自己可以去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们在小镇定情,过了大概半年与世无争的生活,直到霍逢忽然提出要离开的那天,他说老家忽生变故,自己也该回去了。
临别之时,霍逢曾说:“你等我回来接你。”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那时的凌秀已经身怀六甲,在镇上等了一年又一年,甚至等孩子落地了也没等到那人的回首,她带着孩子回到山上生活,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见,却又在多年获一个不期然的清晨见到了霍逢。
只不过,这时的霍逢已经改头换面,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开着令人艳羡的豪车,身价翻了几倍,光鲜亮丽的很。
届时,霍逢已经迎娶了叶菊,又诞下了老大霍成厉,甚至在外还有个女人已经有了霍泽宇。
他来接母子两个人,却遭到了凌秀的拒绝。
凌秀答应让霍诀回去,因为她知道,霍诀如果想有个光明的未来,待在这大山里面只会淹没了他,去霍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自己却不愿意跟霍逢回去,她说自己习惯了平凡人普普通通的日子,眼里见的是宽阔蓝天,脚下走的是青山石板,享不了福,也做不了豪门的富太太。
当年凌秀临终之日,霍诀从霍家偷跑回来,见到了母亲最后一眼,这个温柔的女人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淡雅如菊的。
她牵着儿子的手,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我死后,将我埋在山上,不要……不要将我与霍逢葬在一起,我不……不愿再见他”
青葱岁月,最好的年华,多年的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从回忆里面抽身,霍诀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寒意:“您多虑了。”
“秀秀的性子执拗,她太骄傲,是会吃苦头的。”霍逢捂住嘴咳了一声:“我本以为你是随了我,却不想是随了她。”
霍诀说:“母亲曾经最大的骄傲是嫁给了镇子上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吃的最大的苦头,是真心错付了。”
霍逢的睫毛微颤,放在床畔的手动了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好在,我不是您。”霍诀面不改色。
正室所出之子却被说是私生子,正室却只能被安上小三的名头,真正该被痛骂的人冠冕堂皇的活着,真正该被温柔以待的人却长眠地下。
霍逢沉默片刻:“苏越呢”
苏越是老霍一直安插在霍诀身边的眼线,也是凌峰集团的资深股东之一。
霍诀道:“之前我生死未仆,苏先生主张更换董事之位,跟随成厉,导致当时的几个生意连接失利,给集团造成了重大损失,股东会已经通过,罢免他了。”
老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沧桑的生意带着感慨:“你长大了。”
翅膀也硬了。
霍诀淡声:“我一直谨记父亲的教诲,霍家容不得长不大的小孩,不懂事,就是最大的不孝。”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老霍慢慢的靠在床沿,闭上眼睛:“你出去。”
霍诀缓缓退后半步,看着床上之人的目光毫无波澜,转身出去后关上了门。
门外站着霍成厉,他一直守在外面,见霍诀出来了,神色一凛:“三弟。”
霍诀点了点头,便走下楼。
然后霍成厉却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父亲也不希望我们自相残杀,三弟就真的有信心,凌峰没了霍氏的支撑能够运营”
霍诀脚步顿住,他冷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自相残杀,你也配”
“你……”
霍成厉的脸色一白,指握成拳。
霍诀步伐优雅的退后半步,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内庭里面的简星辰成功的将叶菊气的内伤后悠闲的喝茶,看到霍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眼睛一亮:“阿诀。”
霍诀走到他旁边坐下:“看来,你们相谈甚欢。”
“是喔。”简星辰给他倒了杯茶,软声道:“我们聊的很好。”
叶菊差点又被气笑了。
气氛僵硬的时候,楼上的霍成厉搀扶着老霍出来了,身旁还有律师,这么明显的分家产前兆让所有人精神一凛。
老霍坐到了主座上,他的身体病入膏肓,整个人都仿佛瘦成了干一般,身体看着纤瘦的很。
霍纯迎了上去,搀扶住他:“父亲。”
老霍拍了拍她的手,坐定之后环视了一圈四周:“都来了”
叶菊坐在他的身畔,柔声道:“孩子们都来了。”
老霍微微点头,摆了摆手,对律师道:“念吧。”
请来的律师开始念遗嘱的内容:“遗嘱人霍逢先生与xx年xx日托付本律师……”
一连串的遗嘱内容念下来,众人神色各异。
众所周知,霍家百年基业,光是底下大大小小的分公司便有不少,而最重要的还是霍氏的股份。
而这其中,叶菊和霍成厉母子便占了10%,其次就是霍泽宇和霍纯分别有5%,老霍手里持有30%为最大股东。
而这份遗嘱里却明确将股份的15%给了霍成厉,10%给了霍泽宇,5%是霍纯的。
分给霍诀的是房产和一些分公司。
表面上看来这并无不同,可实际的不同却大了,股份和固定产是无法一同比较的,这是明显的不公允。
老霍的咳嗽声回荡在厅堂内,叶菊为他抚慰后背:“您快回去休息吧。”
律师念完遗嘱后便站到了一边。
霍成厉也赶紧过来:“父亲,我扶您回去。”
老霍却是摆了摆手:“你们,在我死之后,要把凌秀的坟迁至霍家祖坟,与我合葬。”
一语惊四座
叶菊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什么”
“凌秀,本是我的妻子。”老霍喘了两口气,脆弱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但他却坚持道:“本就该与我葬在一起。”
众所周知,霍家的祖坟是有名风水宝地,能葬在那里的一定是正牌的夫人,且,只有一位正牌的夫人。
叶菊失笑:“您说的,我不是您的妻子吗,成厉也是您的儿子……”
老霍满是疲惫的眼睛撩起,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只有凌秀,能与我合葬。”
语气坚定不移,带着不容置喙。
他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清楚了,股份,可以给叶菊一派,但同时,祖坟的位置必须要给凌秀。
叶菊的脸色很难堪。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待成厉
誰都知道她才是正牌夫人,霍诀不过是个私生子!
凌秀不过一个山野村妇,怎么能入祖坟!
老霍轻咳了一声:“就这样,誰还有异议吗”
霍诀的指尖微点桌面,面色犹如裹着寒霜,他挑眉:“我母亲,在法律上与霍家并无半点干系,也担当不起霍夫人的名号,此事免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老霍也是颇为意外的看了霍诀一眼,他喘着气:“你,是霍家的人,只要你还在霍家一天,她,便是我的妻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霍诀的眼睛危险眯起,冷笑一声:“此话当真”
话音落,众人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心中打起了鼓。
坐在椅子上面的霍诀慢悠悠的起身,他挑眉:“自今日起,我与霍家撇清干系,从此互不相干。”
“哥!”
“放肆!”
老霍举起颤抖的手指着霍诀,整个人似乎都被气的发抖,一旁的霍纯赶紧给他顺气,生怕老爷子真的被气的去了。
叶菊满是苛责的回眸:“阿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年霍家对你恩重如山,从未有过苛待,如今老爷子病重,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令人心寒,你非要将你父亲气死才高兴吗”
霍诀的眼神凌厉,瞥她一眼,叶菊哽了一下。
“恩重如山”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霍诀背后冒出来,简星辰探出小脑袋,他疑惑道:“那为什么分给阿诀的比别人的少”
众人皆是一愣。
这种事情,这种偏心,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虽然大家心底都有数,可没人会真的敢说。
这些年,从头到尾。
不管是逢迎拍马的,还是假意奉承的,都没有人为霍诀说过一句公道话。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啊,那是霍诀啊,他什么都有了,还会差这么一点吗,那毕竟是霍诀啊,正是因为他强,所以他多让着点弱的,有什么不对吗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
为什么给阿诀的比别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