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仍温, 是商沉肌肤的触感,烧得人隐隐发烫。素容铁青着脸, 用衣摆用力地抹着摸过商沉背脊的右手,走进自己的院子里。
青棉一身白色的轻衫,坐在自己的房门前,正在低头看书。
素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青棉多好, 温和恬静,记得以前也时常同他一起看书, 他枕在素色的白衣上, 装睡似的闭上眼,让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的眉眼。那时不敢对他倾诉心事, 只能在偶尔替他穿衣的时候,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 期待他转身时不小心蹭上自己的腮。
不像那不知廉耻的师尊竟对他用媚术。
如果青棉是一身清澄的素白,商沉便是通体妖娆的红, 这人外面看着是无暇无垢的清雅君子,里面却无耻之至。
青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笑道“回来了你今晚的药还没吃, 我等着你呢。”
素容此刻不想多看他, 垂下眼道“我没多少事, 药不吃了, 你去睡吧。”
“怎么了”
青棉的手拂上他的脸,素容微微后倾,不着痕迹地隔开他的手, 淡淡地道“夜深了,明早还有事要做。”
青棉垂不出声,走到石桌前端起早已盛了药的碗,笑着道“药都已经备好了,你多少赏脸把它喝了,要不我花了这么多的功夫不就全都浪费了”
再推下去便是不近人情,素容端起碗,把里面的药喝了“喝干净了,你睡吧。”
“素容” 青棉看着他,“今天遇上遥溪道长,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嗯” 青棉垂下头,笑了笑,“算了,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改天再说。”
素容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镜子里映着他的没有表情的脸。他站着不动,忽得那镜中站了一个他见也不想见的男子,轻轻拉开自己的衣服。素容倏然别开脸,哑声道“滚。”
遥溪的声音似从他的颅中而来“我不就是你生出的幻象么,你不想看,难道我会来”
素容的袖子一挥,面前的影子忽得烟消云散,房间里寂静一片。
他喜欢的人是青棉,是青棉这不过是他一时迷惑,必不能长久,明日便没事了。他在桌前没有动静地坐了许久,站起身一晃袖子,忽得衣服夹层里有什么东西掉出来,落在地上,生出清脆的碰撞声。
素容蹲下,将地上的青瓷扣子捡起来。
这扣子哪里来的,花纹古朴、温润如玉遥溪的刚才用力地拉扯他的衣服,似乎听到了什么断裂的声音,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扯下来的
身体疲倦,昏昏欲睡,素容皱了皱眉,将那扣子塞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翻身倒在床上。
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许久,房间的门轻轻开了。
一袭雅致的素衣走进来,已至花甲的老人头发又浓黑了些,神采不凡,早已褪去往日牢狱中的憔悴之态。青棉仍旧那一身轻衫白衣,跟在身后,笑着看了看床上的素容“道长的儿子长得真是俊,我青棉从未见过让我如此动心的人。”
素道长一笑“你还是不能引他同床”
青棉的脸上略有些挂不住,笑了笑“快了,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
素道长淡淡道“也难为家主,商沉是天生媚骨,家主毕竟没有他那样的资质。”
青棉的脸色忽得冷了些,嘴角垂下,再无半点笑意。他近几天才知道商沉天生媚骨,想起来便觉得心口像被刀子划似的。素道长说他比不上,可恨,就让他看看能不能比得上。
“移情之药,素道长放心。”
老人的眸子暗沉,望着床上的素容“不可对商沉掉以轻心。知道么”
“是。”
“他今日见了素容,如何”
“今天让他们见面,不过是想看看素容记得多少。” 青棉斜斜地看着他,忽得说道,“道长如此担心,何不干脆将商沉杀了”
素道长沉吟不语。
青棉又道“素容如今心里没了他,直接将商沉杀了,岂不是永绝后患”
“你懂什么。” 素道长冷冷一笑。
“如今素容眼里根本”
素道长倏得勃然大怒“你又知道他心里没了商沉,真以为他喜欢上你了你少自作聪明,我明日就让商沉出柳叶坞,从今以后你不可再招惹他,也不许让他们见面,听到没有”
青棉自小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胸口起伏,咬紧牙关。商沉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抛在一边的旧爱,他想杀就杀素道长的修为如此之高,竟然会惧怕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御虚道长,真是叫人憋一口气。
“听到了么” 素道长冷冷地看着他。
“知道。” 青棉忍气吞声。
“事成之日,我自然把商沉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置都随你的便。”
“是。”
事成之日事成之日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明天素道长要把他送出柳叶坞,出了柳叶坞之后,商沉若不小心出什么意外,难道还能怪到他身上么
素道长抚着素容的额头,低声道“移情之药,需要你与他同床之后方再无回头之路。今明两日就与他同床,让他彻底断了商沉的念头,知不知道”
“知道。” 青棉暗自里咬着牙。
“我要陪素容坐一会儿,你出去吧。”
“是。”
青棉低着头退出去,脸色铁青,急急地从袖中抽出一条细细缎子,扔在地上。那缎子化作一条青色小蛇,窸窸窣窣地爬进草丛之中,蜿蜒而去。素道长不让他动手,他却怎么也忍不下去,商沉处处压他一头,等到他真把商沉杀了,素道长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