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鹄是否雪灾樘华不清楚, 皇都及近郊却是一片白茫茫,穷苦人家已过不下去,要卖儿卖女。
樘华知晓外面百姓不好过,却未有远见想到边疆去。
他自小在瀚海房求学, 与几位皇子一道念书,历史学得极好。
他们大晟朝开国五十余年,未尝有过雪灾,边疆亦未有过大冲突。
若真如先生所推测,牧区遭遇雪灾, 鞑子为活命,本便悍勇的他们必拼死冲击边疆。
哀兵血勇,若先生猜测为真, 边疆必有场惨烈战事。
这日樘华难得在上课时频频走神, 神思不属,十点不到, 他实在坐不住, “先生,我先回去。”
“回去要干什么?”阮时解盯着他, 说道:“一切只是猜测,我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你别冲动。”
樘华与他对视, 一双眼睛很快由迷茫变得坚定, 少年清亮的声音带了些坚决又低哑,“先生,
我知道。不过哪怕只有万一我帮得上忙的可能,我都得去做。”
阮时解问:“哪怕你可能在添乱?”
樘华严肃着小脸点头,“是,哪怕我在添乱。”
顿了顿,他又道:“先生,您不必担心,我只想将讯息传出去,不去边疆。从皇都赶到边疆快马也要一月余,我赶不及。”
说完樘华有些忐忑。
阮时解看向他的目光却温和起来,阮时解笑了笑,“行,去吧。我期望你帮不上忙,一切事宜早已由你父兄及他们的同袍们打算好,不过我仍为你的担当骄傲。”
樘华扑上去抱了他一下,“先生,我可能接连好几日都不过来了,您帮我向陈兄请个假。”
“好。”阮时解将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年抱在怀里,郑重说一声,“珍重。”
樘华从阮时解那里回来后什么也顾不上,穿好厚袄披上披风便去敲江平原的门。
江平原听到敲门声只披件外套便匆匆过来开门,“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边疆恐有变,快穿上衣裳,与我回皇都一趟。”
江平原忙拉住他,“公子您从哪得来的消息,怎么就边疆有变了?”
“我做了个惊梦梦到。快,我们先回王府,找管家他们想办法。”
“哎,王妃将您送来别庄,您私自回去,恐怕得挨罚。再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出门不大安全,纵使要去也明日再去。”
樘华道:“我又不是闺阁女儿,怕王妃作甚?事态紧急,我得快些回去,免得万一误了大事。”
江平原苦口婆心,“您现在回去,赶路也快不了,还不如睡足再出发。”
樘华往外看了眼,道:“到处都是雪,足够看路。我们快些,天明应当正好能赶到皇都。”
两人对视,江平原见他一脸严肃,最终败下阵来,“好罢,公子稍等,我这便着人去准备。”
“好兄弟!”樘华拍拍他肩膀,匆匆叮嘱,“你先去换衣裳,我去叫余义他们准备,夜晚风大,你多穿些。”
说着樘华脚步匆匆往院外赶,江平原见他清瘦的背影,面色复杂,最终仍是去换了衣裳,备下药丸弓刀等。
樘华大晚上将余义与宁维叫起来,两人也不敢多言,只得按樘华吩咐准备马与干粮。
他们这里只有两匹驽马,别庄里一匹,制瓷那边一匹,拉货驮人什么都做。
余义很快弄好了马鞍,将马牵来别院,宁维也去催厨房烙了几个大饼过来,又给两人的水囊灌好水。
樘华临上马前想起来,“平原,将你的围巾找出来。”
围巾这新鲜概念乃樘华从现代带过来,他还未来得及弄出毛线,只在棉布里头塞棉花,瞧着像一条长条小棉被。
江平原那条乃樘华特地送与他,江平原平日极少围,一时也未记起来。
江平原去拿了出来,樘华道:“将脸裹上,留眼睛看路,再留道口子喘气就行。”
樘华说着利落往自己头上一裹,还绑了个小结,而后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身份纸,龙子龙孙腰牌,将它们紧紧藏在怀里,方翻身上马,“走罢。”
江平原见他家不通庶务的公子这份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十分感慨,见他已拉缰绳出发,忙拉拉缰绳跟上去,未了丢下一句,“余义,你好好看家。”
“是!”余义激动应下。
冬夜漫漫,脚下到处是雪,天上漫天星辰。
樘华与江平原策马狂奔,直待下半夜,两人停下来吃了几块烙饼。
马在出发前已喂饱,这两匹马脚力不如何,性子倒温驯。
樘华伸手摸摸已跑汗来的马脸,将剩下三块饼平分给两匹马,马儿嚼了,歇息片刻,他们重新上路。
到皇都时将将天亮,两人跑了一.夜,城门还未打开。
守城的将领出来喝问:“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兵丁闻言已拉满弓,樘华伸手解开围巾,哑着嗓子道:“我乃顾王府公子顾樘华,身份牌与身份纸皆在此处,有急事赶回皇都,还请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