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纽约。
沈浮白和伊桑一道回了他在美国的家,他整个童年度过的地方。
姜珩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还有不远万里从中国带来的特产。他也算是第一次见丈母娘, 内心深处不可谓是不紧张。
沈浮白比他更紧张。
或许是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在,越是靠近曾经熟悉的街道, 就越是有一种迷惘。事隔经年,那些小时候见惯的一成不变的风景也变得陌生起来, 像是一场虚妄。
他真的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么久吗
“伊桑,下午好。”
“下午好, 伊桑。”
左邻右舍都在亲切地跟伊桑打招呼,伊桑也一一回应“下午好。”
“这是你的朋友吗”有邻居好奇地打量沈浮白和姜珩, “从华人区认识的还是工作伙伴长得真好看。”
伊桑的工作是一名模特,这在邻居之间不是秘密。因为工作关系, 伊桑经常认识一些不同国籍、不同肤色但都长相出挑气质出众的朋友。
伊桑还没有回答,沈浮白就道“凯瑟琳阿姨, 您还记得我吗”
凯瑟琳愣住了, 她打量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东方青年, 表情渐渐变得不可置信“aderira你是aderira”
沈浮白突然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
中国的古诗真是个好东西。他难以表达的心绪, 都被前人用诗句表达出来了。
沈浮白点头“是的, 是我, 我回来了。”
凯瑟琳是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 沈浮白离开的时候她还刚满三十岁,是个风韵犹存的成熟女人。现在十二年过去,凯瑟琳的身体跟大多数白人女性一样中年发福,脸上长出皱纹与雀斑,看上去很显老。但沈浮白依然能够从那双浅绿色眼珠里看出女人年轻时的影子。
凯瑟琳惊讶地注视沈浮白“aderira,你从中国回来了我们听你母亲说你去了你父亲那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你长这么大了你从小就好看,现在可真是我去告诉我家老约翰这位是谁你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她望向姜珩。
沈浮白没有隐瞒“是男朋友。”
约翰夫妇也算是看着沈浮白长大的,对他能回来表示出了相当的喜悦。不一会儿,左邻右舍都听说是aderira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朋友。
伊桑用钥匙打开自家别墅的门“妈妈这会儿正在准备迎接你的晚饭她大概没想到我们下午就到家了。爸爸还在公司上班,晚上会回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吃个团圆饭和嫂子一起。”
姜嫂“ok,fe”
伊桑把门打开了“哥哥,欢迎回家。”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家。
其实也有些陌生了,他离家十二年,家里的许多陈设都变了。比如新添置的沙发,比如崭新锃亮的鞋架许多东西,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却也有许多老物件没有变。比如那个老旧的柜子,他小时候曾经躲在里面和伊桑玩捉迷藏。比如柜子上装饰的摆件,是他儿时花了几美分从地摊上淘来的。比如墙上的十字画像,他曾经对着它虔诚祈祷过
这些都没有变。
那些虚妄,突然都在推门的一瞬变得真实起来。
厨房里传来铲勺乒铃乓啷的声音,听到开门的动静,女人头也不回“伊桑,你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才”
女人突然愣了,她想起伊桑说,他会和大儿子一起回来。
沈浮白轻轻唤了声“o”
女人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她正在为儿子准备一顿丰盛的中式晚餐。
她匆匆解下腰上的围裙,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干,才敢转过身来。
黑发黑眸的华人女性,还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但她真的老了太多,也沧桑了太多了。
琳娜没有发出一声音节,只是飞快跑过来紧紧拥抱住他,久久不语。
等久别重逢的母子两个都平静下来,琳娜终于注意到姜珩“有客人来了,都去客厅坐下吧,我给你们泡杯咖啡。”
伊桑在中国的时候就和母亲发过消息,说了这位嫂子的大概情况,并说了许多好话,所以琳娜对姜珩算得上热情。
概述下来的结果就是,琳娜对姜珩很满意。
之后她就回去继续炒菜了,免得饭菜冷掉。伊桑带着沈浮白参观家里这些年的变化“还记得四楼的阁楼吗我们小时候经常上去玩。”
“记得,有一回你从楼上摔下来,哇哇大哭,我怎么哄都没用。然后我说你再哭我就要被妈妈骂了,你立刻就不哭了。”沈浮白想起往事,不觉露出一丝笑。
“还有你的房间。”伊桑把钥匙递给他,“你亲自打开吧。妈妈一直为你留着,经常来打扫。”
“她有时候就坐在你床上看你的相片,一看就是一下午。”
沈浮白接过钥匙,“嗯”了一声。
老旧的房间被打开,如同旧时光里的相片轻飘飘涌出来,尘封的记忆瞬间溢满。
整个家里的陈设都多多少少变过,唯有他的房间,一点儿没变。
他当年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现在就是什么模样。
一张小小的床,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他们家并不缺钱,沈浮白从来都不缺少物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