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和泰华宫,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长长的宫道,仿佛走不到尽头。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寂, 宫中除了巡逻的守卫, 几乎没什么人再走动了。
苏语怜难免心虚,能避开守卫便尽量避开了, 可还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太后娘娘这么晚了, 是要去往何处”月色下, 楚衡站在不远处, 面容有些模糊,声音也不似白日里的清朗。
苏语怜停住了脚步, 沉静地望向他,冷淡回道“这么晚了, 齐王不也还在四处走动吗”言下之意, 我不管你去往何处,你也不要来问我。
楚衡好似听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拒绝, 笑道“臣弟不过是今日宴会上受了些惊吓, 夜里睡不着,出来走一走罢了。莫非太后娘娘也是”
“惊吓”苏语怜重复了一遍,不易察觉地嗤笑了一声, 片刻后回道“如此,哀家便不打扰齐王散步了, 夏望。”
夏望会意,率先动了起来,苏语怜也继续向前走,两人擦肩而过时, 楚衡再次开口道“太后娘娘,莫不是要去找摄政王吧”
苏语怜脚步一顿,身子瞬间僵硬起来,声音愈发冷凝“与你无关。”
他倒也不纠缠这个答案,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她的背影,“今日除夕,摄政王却在宴会上一连杀了两位皇亲国戚,太后娘娘对此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摄政王自有决断,哀家没什么可说的。”
“哼。”楚衡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声,“摄政王打的一手好算盘,说是除夕家国宴,却演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趁机肃清异己。”
苏语怜只微微侧过了眸子,“齐王此言差矣,安王谋反又不是受摄政王所逼迫,若是安王未存异心,又怎么请得进瓮中不过”她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倒是齐王,当真对此事从头至尾毫不知情吗”
楚衡面上瞬间变了变色,不过在夜色的掩盖下,很难察觉。
他没有立即开口反驳,苏语怜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齐王在宫中待了两月有余,眼看着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年后他再怎么找借口,也要尽快回自己的封地
。所以,她一开始便不相信他今日会如此安静。
被一语戳穿,楚衡干脆不再遮遮掩掩“今日楚琅雷厉风行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两个人,又命令宴会上的众人吃光了宴桌上的膳食才能离席,太后娘娘以为,他在干什么”
苏语怜不甚在意地回道“杀鸡儆猴罢了。”
“是,杀鸡儆猴。但太后娘娘有没有想过,经此一事,朝中上上下下还有没有人敢再站到您这一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有效的支持的太后娘娘,一夕之间便失去了拥护者。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公然和摄政王叫板。
苏语怜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那么齐王又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齐王是站在哀家这一边的那齐王算是那个人吗”
楚衡被她如此嘲讽了,也不恼,“太后娘娘说的没错,如今朝野之中,还敢支持太后娘娘的,恐怕只有臣弟和”
苏语怜知道他想说的是谁,她缓缓转过了身子,露出了一个笑容,“齐王如此为哀家着想,哀家甚是感动。只是不知道,齐王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的面容在月色的交映下,显得格外柔美动人,此刻一笑,仿佛徐徐绽放的睡莲,美丽不可方物。
楚衡失神地盯着她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语怜极力克制自己想一巴掌甩过去将他打清醒的冲动,面上的笑容彻底敛了下去,拂袖转身,只想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皇嫂”楚衡回过神来,急急上前两步,竟大胆到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放肆”苏语怜瞬间便用力地甩开了那只触碰自己的手,勃然大怒“跪下”
楚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收回了手,干笑了两声,“是臣弟失礼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苏语怜用彻骨寒冷的眼神盯了他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楚衡被她那眼神盯得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待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怎么皇嫂这冰冷的眼神和楚琅越来越像了
苏语怜气到脚步越走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脏东西在追着她似的,不知不觉,竟已经走到了泰华宫宫殿外。
她从
愤怒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放缓了脚步,迟疑地盯着这座奢华的沉寂的宫殿。
“小姐,怎么了”夏望感觉到跟着他的脚步声慢了下来,不由回头问道。
“没什么。”苏语怜低低回了一句,“敲门吧。”
夏望领命,上前去扣门,却发现宫殿门并没有关上,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
“小姐”她回头请示自家小姐的意思。没想到摄政王千岁居住的泰华宫不仅没有守卫,连大门都不关,也未免太过于粗心了。
“算了,直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