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顿。
池戬微微弯下腰,拾起地上“头朝下”反盖着的手机。
四周的人来来去去,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细细翻覆打量,他知道这个牌子,但似乎没有看过这种款式,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按下开机键,桌面锁屏,定格在梁然难得甜甜微笑、抱住病床上的苍白女人的画面。
梁然的手机
他正想起身再找找人,手机左上角漂浮着的一个信封标识,却倏而剧烈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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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
她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
手指无意识间,无力地攥紧又松开,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垂直上方的蓝白色天花板。
原来也漆成了泼墨向日葵的模样,隐隐看去,那形状似乎还……不对,这里是……
“阿然,怎么样,觉得好点了没有”
熟悉的一把烟嗓,自耳边关切传来。
梁然眉心一抖,抬眼看去,瞧见秦四而今那张瘦的有些形销骨立的面庞。
西装革履,头发后梳的标准公子哥打扮,颇有标志性的凤眼倒是依旧生来勾人微翘,天生带着几分桃花风情,紧攥自己右手的双手掌心略略沁着汗意,唯恐被甩开似的。
梁然:“……”
她又回来了。
这次更加莫名其妙,全然毫无征兆,这其中的规律到底是什么
“程家旭呢”眼下唯一的线索,似乎只和行迹诡秘的程医生相关,她反手攥住秦四手腕,追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你跟程家旭什么关系!”
秦四愣了愣。
大抵没太搞懂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连说话时的语气都莫名放低三分,“没啊,我正好要找你,姑父说你来找家旭了,我就赶到这边――家旭刚才被电话叫走,特意让我守着你,说是你刚才催眠过程中有点累睡着了。”
“你就对程家旭这么放心你进来的时候,我只是躺在这程家旭在干嘛”
她几乎有些咄咄逼人,听来冷肃的语气背后,却全然是对程家旭藏着掖着的那些微妙背景的难掩惶恐。
秦四拍了拍她手背。
“你想多了……家旭是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看,这、这,”说话间,复又随手指了几个摄像头,“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素养开玩笑的,不然我怎么会把家旭介绍给你,阿然,你最近有点太敏感了,哥在,不用害怕,知不知道”
知道个屁。
梁然在心里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确认长期昏睡的身体已经恢复力气,马上丝毫不留恋地甩开秦四那汗湿的双手。
撑起身子,双脚沾地,尝试了两次以后,终于不再腿软,背起一旁自己好端端放着的粉色书包,便径直往门口走。
――解释是没用了,要不就是秦四太蠢,要不就是秦四压根就是站在对方这头的,说再多也只是自露马脚,眼下还是先回家,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信息。
“阿然,你等等!”
秦四却又拉住她衣角,直把她拽得险些没往后一趔趄,“我到这边来是专门有事找你,老张我都先叫他回去了。”
她登时气急,一扭头,纤细手指几乎直指对方鼻尖,“秦耀扬,你!”
“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秦四站直身,转而掰住她肩膀,一脸郑重其事,“姑姑走了,我们知道你出了那些事,一直都没有打扰你,但你身上毕竟还流着一部分我们秦家的血,难得姑姑不在了,你就彻底不和我们来往了”
“是。”
“梁然!”
或许是这句毫不留情的断言终于惹怒了刻意装扮好哥哥模样的秦四,他登时厉喝一声,垂落腿侧的右手猛地攥紧,几乎险些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赏她一巴掌似的。
可他终于是控制住了。
到最后,也只是痛心疾首,问着这两年来一模一样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以前你跟我们都很亲,爷爷奶奶也喜欢你,过去不论在哪,谁不称你一句秦家小六,让你三分,你敢说,我们对你不好吗姑姑病了,我们也从没有抛――”
“秦耀扬。”
她打断他。
几乎是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指抠离自己衣角。
她分明知道一切,也足够有资格问出那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摸着良心想想,没抛弃的究竟是我妈妈,还是我妈妈那双、那双――!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双眼刹那沤红。
可这些所谓后话,哪怕是为了自保,她也绝对不会,绝对不能说出口。
因为……如果不是两年前自己偶然偷听到真相,妈妈哪怕被当作怪物一样养活,受难,缠绵病榻,临死时,仍然还在努力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这“秘密”,她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宁可装聋作哑,绝不逞强出头。
她要韬光养晦,筹谋计划……等待时机。
“四哥。”
是故,短短数秒过后,收拾完心情,梁然扭头看人时,甚至平缓话音,提起个强装笑意,“对不起啊,我最近真的有很多事,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别生气……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