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第三日。
苏婉音站在桌边, 将阿碧清晨从院中剪来的一束桂花,修剪后一枝枝的插入花瓶,为了养护的持久些,她还放了一些碎盐在水里。
“小妹, 你这插花的技艺,只几日不见,倒是突飞猛进了。”
浑厚带着一丝丝磁性的嗓音陡然在身后响起,苏婉音浑身一滞,下一刻就丢掉了手里正修剪了一半的枝条, 迅速的转过身。
她弯眸看着门口逆光站立的大哥。
大哥头顶一顶乌纱帽,身穿直裰朝服,腰间扎条白底金丝祥云纹的束带, 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 正双目宠溺的瞧着她。
一瞬间,苏婉音从恍惚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 她直接奔了过去,双手环扣住大哥的腰身, 头抵在大哥下巴处,哭的梨花带雨。
她真的好高兴,大哥再度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再是那个躺在棺椁里冷冰冰的尸身。
苏镇南猛地被妹妹这般抱着, 有些局促,又有些担心, 轻咳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苏婉音的额头,“怎么哭了,可是被欺负了?”
苏婉音摇了摇头,“婉音就是太想大哥了,好想好想。”
苏镇南脸上的忧色褪去,伸手将苏婉音从怀里拉开,掏了一块方巾轻柔的给苏婉音擦掉脸颊上的泪珠,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的傻妹妹,哭什么,想大哥就回家看大哥,若是不想走动,就让阿碧带句话,大哥过来便是,也值得你这么哭一场?”
苏婉音止住的眼眶又红了,她怕大哥瞧出端倪,忙擦了擦,岔开话题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昨个收到你的信,不放心便趁着今个下朝早,过来瞧瞧。”
苏镇南说着,拉着妹妹走回屋内的八仙桌边坐下,“虽说是新婚,不能让人轻瞧了,可也犯不着自罚抄一千遍那么多,下次少说些。”
苏婉音心中感动的点了点头。
苏镇南方才满意的嗔笑了一声,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来放到一边,“小妹你去,将你那女诫取来,大哥替你抄几遍。”
抄写一千遍女诫只是一个为了避开薛家人打搅的幌子,苏婉音虽说也让翠儿那丫头抄写,不过一日才抄二十遍。
苏婉音刚要回绝,公爹薛劲松就走到了门口,一脸赔笑的冲着自家大哥拱手,“苏都司来了,婉音你怎么也不让人提前告诉公爹一声,这实在是有些轻慢了苏都司啊。”
苏镇南当即起身,抢过话头,“亲家公不必这般客气,小侄知道亲家公事物繁忙,是小侄不让婉音去打搅的,只是不想亲家公还是知道了。”
苏镇南如今是正四品的都司,协理晋营戎政,掌管晋营操练,算是有着一定的实权。
而薛劲松虽然年岁大,却只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侍讲,说好听了是一个朝官,说难听了就是一个混饭的闲职。
是以,薛劲松见苏镇南没有以官大才欺压他,反而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心里的紧张没了,人更是高兴,直接招呼下人,“去让厨房备饭,今个,我要同苏贤侄好好饮上两杯。”
“亲家公既然这么说了,小侄便留下来叨扰一杯酒,只是我家小妹如今在禁足,不如就将饭菜移到此处,如何?”
薛劲松当即脸色一板,“这怎么行呢,贤侄难得来一趟,用饭自然是要去前厅的,至于婉音这禁足就免了吧。再说了,本来今日该是小夫妻三朝回门的日子,奈何我这个做公爹的教子无方,让我那不孝的孽子轻待了婉音,我这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打了那逆子,如今孽子却是起不得身了;反倒是婉音识大体,非但不曾责怪,还非得罚了自个才安心。哎,说起来我这做公爹的还真是惭愧啊。”
苏婉音见着公爹薛劲松将目光投向她这里,而且一句话就免了她的禁足,虽说心里极不情愿,却还要做做样子,起身冲着公爹薛劲松福了福身,“儿媳,谢过父亲大人的宽谅,这便去厨房盯着些饭食。”
苏镇南见自家妹子领着阿碧走出去,便收回目光,对着薛劲松道。
“亲家公自谦了,像亲家公这般治家严谨的人理当重用才是。这眼看着就要秋闱了,小侄不日便同皇上举荐亲家公为此次会考的副监考官,只待亲家公这次为我云国挑选出栋梁之才,必然能官升一级。”
薛劲松闻言,更是心花怒放,一边谦虚的说着“为国效忠是应该的”,一边心里想着以后还得再对这个儿媳妇客套些才好。
而且等回头他空了,他还得再去敲打敲打那个眼里只有儿女私情的儿子一番,别为了儿女情长断了仕途宏通才是。
这边苏镇南与薛劲松言谈甚欢,那边苏婉音刚出了自己的院子不远,就同走过来的婆母薛王氏撞了一个正着。
“婉音见过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