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诚:“”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能忘记吗
但见顾栗栗显然是不准备给他解谜了, 周致诚默默拔下笔帽,对着草稿纸看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没能安下心来,捏着笔抬头,问她,“不记得什么时候, 是因为看呆的时候太多了”
顾栗栗震惊之下, 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手中的钢笔“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骨碌碌地往边上滚。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双手迅捷接住差点滚下去的钢笔,抬头,眼神难以言喻地看着周致诚,好一会儿, 才又低下头, 瞧着洇湿了指甲盖大小墨迹的草稿纸,木着脸道:“等你把你的那一部分大致轮廓构架写好,我告诉你。”
这男人, 过去这么多会儿, 竟然还没落笔
而且,这都思考的什么问题她难道就跟个流氓似的,天天盯着他的俊脸看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周致诚想到之前她还没有回答的问题,佯装无事的低头看着草稿纸, 随意地开口问道:“必须今日事今日毕吗”
“对”顾栗栗铁石心肠,再次低下去的头就没抬起来,眼皮子也没撩一下,一边写,一边肯定且坚定道,“没得商量”
她从不知道周致诚还有做事拖拖拉拉的毛病,就写个申请书,墨迹到现在了
不仅如此,他还改变了自己的习惯
之前,每天早上这人都会出去跑圈,或者上山下山几趟,回来的时候浑身热腾腾的,连短短的寸发都湿漉漉的
偶尔还会带些野物回来。
暂且不管什么野物不野物,但之前不管刮风下雨人都出去锻炼的。
可这几天,除了做饭吃饭,解决基本生理需要,他再没想起过锻炼的事,只一顾圈着她睡觉
提笔思索了一会儿,顾栗栗觉得可能是“阴阳调和”这件事阻挡了他自律的脚步
于是,她准备提醒他一下,“周致诚,纵欲是不是不太好”
刚得了准确答案的周致诚撩起眼皮子,俊目带着笑,不要脸地道,“最近几天,特事特办。”
最近几天,特事特办
那意思是说过了这几天就恢复正常顾栗栗撑着下巴去看他,学着他对一个问题执着到底,“以后就正常了”
沉默,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就见周致诚抬起头,当着她的面认真思考之后,理不直气也壮地道:“我无法保证。”
这会儿他不抬头了,学着她的样子,一边在草稿纸上划划划,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的问题,显然表明了拒绝商量的立场。
顾栗栗:你划划划,你划个锤子啊,上面一个字儿都没有好么
她呆了呆,竟莫名想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边写着东西,一边凉凉道,“周致诚同志,你真诚得令人害怕。”
“但你也认同了。”周致诚抬眼,看到她眼里的神采,笑了一声,“那咱们算是达成一致了”
顾栗栗觉得这个问题越讨论,尺度越大,索性闭嘴,只拿掉了个头的钢笔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专心写他负责的那部分申请书内容。
周致诚在灶下烧火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个大致构想,这会儿动笔起来,说句如有神助并不过分。他一边注意着她的动静,时不时回答她一个问题,一边还能准确无误地将脑子里的东西铺展在纸上。
两人都没有抬头,只专心顾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写累了,就你来我往地说说话,抵过这一阵睡意,又继续开始。
两人写得也快,大概十点,就已经将两稿合并成一稿了。
“明天再检查吧。”周致诚给两人兑好洗脚水,帮着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稿件,放进抽屉,然后也脱了鞋,大脚挤进了同一个洗脚盆。
顾栗栗抗议:“太挤了。”
“你踩我脚上就不挤了。”周致诚把脚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脚留了拿出来的空间,“来。”
这洗脚盆是顾栗栗在沪上那段时间,周致诚让老木匠给做的,中水位,口径却不是太长,两人一起泡确实有些挤。但一暖瓶的水倒进去,兑上一些冷水,恰恰能淹住一半小腿。
都是肌肤相亲坦诚相见的人了,顾栗栗想想,还真踩了上去,她道,“等雪化了,咱们再让人给做一个洗脚盆吧,这样就可以一起泡了。”
谁也不占谁的盆。
周致诚闭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洗完脚,还是周致诚善后,等回来,人便圈住顾栗栗,要她实现“今日事今日毕”的人生信条。
顾栗栗被这男人撩拨到了敏感处,缴械投降的前一秒还在想,原来人执着地问她这句话,不是想拖拉着不写申请书,而是抱着这么个心思啊
翌日醒来,顾栗栗颇有些神清气爽。
昨晚非要“今日事今日毕”的周致诚只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回,就放过了她,袅袅娜娜的余韵下,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现在醒来,她好似明白了老祖宗说的“阴阳调和”是怎么回事儿了。
镜子里的自己精气神儿拔升了三个度,皮肤光滑红润,五官看着都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带着无法言说的娇媚滋润
最后四个字儿,顾栗栗成功把自己给羞耻到了,她赶紧避开镜子里的自己,又洗了把脸,这才把那股子难以言说的羞耻给甩掉。
收拾好自己往厨房走,门就被敲响,周致诚从栽了蓬萍草的池子边上起身,扔掉敲碎池子上面薄冰的石头,开了门。
“周知青,顾知青,你们最迟七点五十要来队部。”生产队长也不废话,直接说了要求。见周致诚不言,他压低声音道,“我昨天晚上找瞎子给算了吉时,八点七分,是最好的采摘时辰。”
破四旧之后,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都不让存在,可生产队长活了快一辈子的人了,对这些没办法不存着敬畏之心,昨天半夜还是带着半袋子杂面找了村后面的瞎子给算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生产队长见顾栗栗也走过来,又叮嘱了她一遍时辰,才又解释道,“但毕竟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么大的事儿,讲究一下也没什么”
顾栗栗点头。
以后,在开业、结婚、安葬这些重大的日子,哪怕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也会有所忌讳,从而去找一个良辰吉日。
只是,
“队长,这事儿不好光明正大的来吧”
周致诚对这样的事儿不发表意见,只在顾栗栗身边站着,听她跟队长说话。
“就咱们几个偷摸在队部做个仪式就行”生产队长见周致诚不说话,心里压力倍增,可终究还是对生产队未来的期许占了上风,坚持把话跟顾栗栗说完,“咱们生产队年猪还不能杀,所以就摆几样果子和一碗肉,一盘白馒头,简单敬个香拜拜。因为不能被别的人知道,所以你们”
眼见着生产队长在周致诚的视线下声音越来越不稳,顾栗栗忙点点头,“您放心,我们肯定提前到。”
昨天队长说听广播来队部,那就是提前把这个仪式给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直接来就行。”小老头脸上迸射出喜悦的光芒,“你们可别太迟,这种事情不好耽误的。”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瘦瘦巴巴还有些微佝偻的腰背都透着几分轻快。
顾栗栗看着他安全拐过弯往队部去,笑了笑,喊了一句气压低沉的周致诚,转身进了院子。“你要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就稍稍迟一些,我去就好。”
“没有。”周致诚,“我虽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对有敬畏之心的人并不厌烦。”
基本的尊重他能做到。
仪式在生产队队长虔诚的祈愿中进行,敬过天地,等了一会儿,才将贡品放进队部给三老搭建的土砖灶房里。
老技术员笑呵呵地开了队部大门,跟已经听到广播等在门口的二十个人笑道,“大家别紧张,也别急,按照我昨天教你们的采摘手法来,就没问题。都进来吧”
大家伙都有些激动,昨天生产队长就说了,他们经过这一次的香菇采摘,做得好,以后就是老师。等生产队家家户户的香菇都种植起来,他们在生产队差不多就是技术员的待遇。
以后,甚至要被洪明镇其他生产队请过去指导香菇采摘,包吃包住不说,还给报酬,受人尊敬。
这一来,名有了,利有了,身份也有了
二十个人想了一夜,只觉越想越美,这会儿进了队部,看见顾栗栗俏生生地跟周致诚站在一起,本来想上去恭维几句,又不敢上前,一时便有些踟蹰。
顾栗栗见他们看过来,微微点头笑了笑,“今天可能要辛苦大家了。”
这二十个人里面有男有女,但全部都是生产队的,知青那边没有。
倒不是说生产队长搞差别对待,而是最近人心浮动。
本来赵敏昕回去之后已经消停了一会儿,只是最近又有些消息传过来,说是赵敏昕工资不差不说,还跟厂子里面的一个小领导结了婚。这事儿一传来,知青们想要回城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他是想要培养以后摘香菇的好手,再教给其他人,万一选了知青,知青又突然走了,他这就白瞎了。
也正是生产队长的这个决定,让二十个人对负责香菇种植的顾栗栗十分感激。他们不像知青有文化,去做什么都可以。没有文化或者只能认识几个常见字的情况下,会一门技术有多重要,没人会不清楚。
尤其是还没结婚的大姑娘小伙子,这会儿对着顾栗栗就更感激了,听她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立即吼了回去,“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顾栗栗忍不住笑出声,“那就听老队长的话,看什么时候行动吧。”
生产队长:“现在开始,就按照昨天的分配来。”
都是卯足了劲儿的,一声令下,就进了香菇种植的房间,有顾栗栗和老技术员巡回指导提醒,从最开始的慢而准确,很快就变成了又快又准,采摘香菇的速度逐步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