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正这么微微一荡,忽地瞥见明郎与她在膳桌下相牵的手,立时心神一凛,忙垂下眼帘,端酒就饮。
太后见这温氏雅静淑和,说起话来婉婉相道,自有一种清逸出尘的气质,其实心里有几分喜欢,但因容华在旁的缘故,并不表露出来,只淡声问了一句,“是青州哪里人”
温蘅回道“回太后,臣妇是青州琴川城人。”
琴川,倒是距离广陵城不远,太后想起广陵这处伤心地,面上的笑意,悄悄淡了些,她不愿再想伤心旧事,又转看向皇帝,“那长生锁上的刻字,皇儿可想好了”
皇帝摇头,“还没有。”
太后道“第一次做父亲呢,慢慢想。”
皇帝“是”了一声,眼角余光瞄到她又在与明郎相依笑语,不知为何,觉得十分之刺眼,心中十分之烦乱,忍不住朗声道“明郎从前未成家时,宴上也爱说说笑笑,现下娶了妻室,就只在下面说悄悄话,说了什么,也说与我们听听笑笑。”
沈湛笑着回道“因为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提到长生锁刻字,微臣想起了内子的那只长生锁,上面的刻字不是长乐无极、福寿安康等语,十分特别。”
皇帝起了好奇心,问“刻的是什么”
沈湛道“诗酒年华。”
容华公主正无聊地挨着母后听他们说话,忽见母后持盏的手微微一抖,酒水都洒泼在手背上,忙执帕帮母后去擦,“母后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自圣上登基后不久,太后的身体一直好一阵儿、坏一阵儿,日日都在喝药调养,却总不能去了病根大好,皇帝听见这边动静,忙看了过来,“母后您哪里不舒服朕这就送您回宫,召太医过来”
“别小题大做,只是杯子没拿稳而已”,太后打断皇帝的话,笑着看向众人关切的目光,“别都看哀家啊,还能在哀家脸上看出花儿不成,该怎么乐,就继续乐。”
欢宴如前,悠扬的舞乐声中,太后唇际的笑意慢慢淡去,默默看了眼沈湛身边的年轻女子,心中一声低叹,多少年了,还会因为一个巧合如此失态,她心底的这道伤,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容华公主正托腮看着下面的歌舞,忽被母后轻抚了抚面庞,不解地对上母后满是慈爱的目光。
“嘉仪”母后这样轻轻唤她。
容华公主应了一声,但母后却又不说什么了,只是慈爱地笑着,将她搂入了怀中,“我的好女儿。”
最后一道桂花元宵呈上膳桌不久,上元宴终,众人随圣上步至花萼楼外,赏看花灯。
兔儿、仙鹤、美人,灯轮、灯树、灯楼,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元宵彩灯,将皇宫连成了灯的海洋,看得人眼花缭乱,内监们接连燃放着烟花,夜幕流光溢彩,宛如天公吹散流霞,散落人间。
璀璨夜空下,沈湛牵握着温蘅的手,在她耳边轻轻道“惟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说得再轻,也落入了有心之人的耳中,皇帝默默瞥看他们携手相依,准了他们一同请退,望着他们并肩远去,一个人在晚冬的寒冽夜风中,徐行回到了建章宫。
赵东林看圣上人回到建章宫,刚走进殿内,眼光瞥见不远处御案上的碧玺珠串,就定住身子,僵站在原地不动,如此片刻,又似忽地痛下了什么决心,大步上前,抓起那珠串,就朝地上的火盆狠狠掷去,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道珠串,被烧得火红的银骨炭吞噬包围。
如此又片刻,圣上不知是心中有气还是后悔,又忽地一脚踹翻了那火盆,伸手去捡那碧玺珠串,而后不知是否因为烫手,刚捡到手中,就一甩手,将珠串“唰”地扔进了高几花觚里,极清脆的“叮”的一声,铮然回荡在幽殿中,余音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班主任下面这两个同学在嘀嘀咕咕什么呢起来再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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