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忘了你不识字, 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你再自己练习着写。”
赵煜礼按住她的肩膀摆正白珊的位置,从身后握住他拿笔的手。
“笔应该这样拿”两指捏住柔软指尖, 赵煜礼一根根摆正白珊手指的位置。
“三爷,我、我自己来。”
“好。”赵煜礼含笑松手, 往后退开一步,“知道自己名字的笔画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
白珊执笔悬在宣纸上, 一时没了动作。
沾墨的笔尖凝成一滴墨,“啪嗒”一声轻响,落在纸上, 渐渐晕染开。
她硬着头皮开口, “三爷, 我可以照着您的字描。”
她还是见过小孩习字的。
“别逞强。”赵煜礼语气柔和,动作却有些强势地再次握住她。
他微低了头,下巴搁在女人瘦削的肩上, 眸光似专注在笔纸之间。
“李字起笔为一横”
无路可退, 白珊垂眸强迫自己专注在字上, 而非手背灼烫的掌心以及颈间炽热的呼吸。
教人写字用不到赵煜礼多少心神, 怀中的躯体柔软温良,身上散出的是淡淡的皂角香气。
白珊身上没有或浓或淡的脂粉香,也没有沾染乱七八糟的气味。许是经常带着孩子,还有股隐约奶味。
“怎么不穿我送的料子”赵煜礼忽然出声问道。
白珊怯声回道,“料子太好,我不适合上身, 给大丫做成里衣穿了。”
赵煜礼淡淡“嗯”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声音。
煎熬的三个字写完,白珊忐忑挣扎了一下,赵煜礼顺势松开手,往后退开。
他收拾出一个角,“你在这里练。”
“三爷的衫子还没有做完。”白珊呐呐放下笔。
“不急。”赵煜礼慢条斯理压上镇纸,“先把字学会了,过会教你写我的名字。”
期间长贵从屋外进来,看到白珊站在赵煜礼身侧练字,愈发恭谨地低下头,开始汇报铺子上生意来往明细。
长贵一走,白珊开口道,“三爷,我在书房是不是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赵煜礼抬头,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懒看她一眼。
“三爷做生意,不好让我听了去。”
“无碍,不是什么大的事。”
作为农妇的李白珊听不懂那些数字、来往,白珊却是能听懂的。赵煜礼跟长贵谈的,分明是不能轻易为人知的细则。
但她只能当做不知道。
“练得怎么样”赵煜礼起身去看白珊的字,歪歪扭扭,但好在没有错漏笔画。
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这几日你的任务就是把我跟你的名字练熟练端正了。”
说完,复又坐下,没再去注意白珊。
白珊只好继续练字,几分芥蒂也因为赵煜礼的淡定而烟消云散。
不知过去多久,大丫从内屋小塌上起来,见白珊在练字,好奇地凑过去,“娘,你也要读书吗”
“对,”赵煜礼先一步把大丫抱起来,说道,“你娘也要读书,等大丫大了,大丫也要读书。”
“好,大丫喜欢读书。”她扒着赵煜礼的肩膀去看白珊写的字,“娘写的字好奇怪。”
赵煜礼不禁笑道,“你娘练书法呢,跟一般字不一样。”
他抱着大丫去找她散放在垫子上的玩具,“大丫自己玩”
“嗯,大丫很乖,不会打扰娘跟叔叔做事的。”
“乖。”赵煜礼揉了把小丫头的脑袋。
被赵煜礼这么一解释,白珊羞耻得手指头跟着不由蜷曲,捏紧了笔杆。
赵煜礼扫过她微红的耳尖,凑过去小声道,“还不快些练,大丫都笑话你了。”
白珊张口欲言,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只好继续埋头练字。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她头埋得更低了些。
练习了好几日的大字,白珊写出来的名字总算看上去规整了些,横平竖直,点折撇捺均有章法。
得到允许,她继续缝制搁置了几日的衫子。
白珊绣的荷包赵煜礼当天便挂上了,每日都会往里面填充新鲜的药材,能十天不重样。
长贵下午又过来跟赵煜礼汇报生意上的事,他站在案前说着这一季铺子上的生意,白珊已经能够做到视若无睹了。
“三爷,我们出的新一批料子进货商说有瑕疵都被退了回来,仓库快堆不下了。银子周转不过来,工坊已经停掉,很多老单子都出不来。”
赵煜礼皱眉道,“不是让你们先低价售出了吗就算亏本也要把东西处理掉,别的不能停。”
“可是”长贵为难道,“我们按照成本价出料子,都没人愿意收,说是料子太脆,不禁磨。
因为料子的问题,那些个夫人小姐看了都不要,而普通人家用不上这么鲜艳的料子。卖给农家,还都嫌价格贵,料薄。”
白珊不由停下动作。
赵煜礼烦躁地在书房来回走动,按揉眉心,“钱庄那边怎么说”
“钱庄都不愿意借我们银子使,还让我们把以前的借款还上。”长贵急道,“三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煜礼想了许久,道,“你把那几位都请到茶楼,我亲自跟他们谈谈。”
他似乎十分焦虑,甚至都没顾得上白珊,带上长贵就走了。
白珊待到晚膳时分,赵煜礼都没有回来,她便带着大丫回了小院。
第二天,长贵没有出现,也没有遣人来告知她一声。厨房不需要白珊过去,她安静地在屋内做了一天的绣活。
将将熄灯,长贵出现在白珊屋外,面带忧虑,“李厨娘,能不能劳烦您给三爷下一碗面。三爷他今儿个一天没吃饭了,厨子送上来的也都原盘不动撤了下去,您做的他应该会用些。”
白珊诧异看他一眼,没问为什么她做的就可以,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