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佩兰是妇产科的资深大夫,难道事先给“儿媳妇”检查过,确定她有生育方面的毛病
应该不会呀,以余佩兰的为人,以她的小肚鸡肠和对前儿媳的嫉恨,抓住这么大的把柄,早就宣扬得尽人皆知,她会藏着掖着装没事人,还不让赵秋玲说
甘露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赵秋玲受了刺激,口不择言,余佩兰担心侄女多说多错,一巴掌把人打懵了,早点脱身走人。
……
一场大戏,落下帷幕。
甘露既然做了恶人,就一恶到底,跟方校长提要求:
把她和赵秋玲的检讨书,连同赵四和高中部两拨参与群殴的人写的检讨书,都一起贴进玻璃橱窗,贴足一个月,严肃校纪,消除不良影响。
方苓身为校长,比甘露更想要“杀一儆百”,当即同意,至于赵秋玲同不同意,没谁care。
甘露大获全胜,跟着一群插班生出了办公楼。
赵四笑得像个沙雕,diss赵秋玲就是个纸老虎,看着神气活现,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哭唧唧地没劲,还安慰甘露:
“你不用怕,在场的兄弟姐妹谁都不用怕,今天打了这一架,咱算是打出威风了,看谁往后还敢不开眼,跳出来欺负咱!”
他说得热血沸腾,甘露也很感激他今天揭竿相助。
当时那场面,眼看就朝校园霸凌上走了,她就一个人,怎么都打不过一群人,往后要以此为戒,该发动群众就得发动。
她问赵四:“你外号叫赵四,真名叫什么”
赵四懵:“就是赵四啊,赵四就是我的真名。”
甘露无语:“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不为啥呀,我姓赵,上头有三个哥,排行老四,就叫赵四了。”
“你爸妈,就不会给你起个有内涵点的名字”
“我爸妈都不识字,只识数,一二三四喊下来顺口。”
甘露服了,人如其名,名字傻白直,人也高大傻,走到哪儿都有一堆跟班,也是人才。
她看看天色,已经快要放学了,这时候去教室也静不下心来听课,不如请大家去校门口的饭店里,撮一顿美食增进感情。
赵四嗷嗷叫好,一行人浩浩荡荡,沿途无数人侧目。
甘露不以为意,她已经退了借读卡,暂时不算实验中学的学生了,校规管不着她。
赵四这些人,都舍不得退了借读卡,就算他们能被实验高中录取,成绩普遍不如本校生,想趁着学校还没放暑假,继续在课堂上补基础。
原本,他们对本校学生还心有畏惧,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今天这场群架一打,打出了气势,看谁都自动矮一头,一脸贫下中农最光荣的得瑟。
第二天,甘露特地又来了一趟学校。
除了送昨天答应给的赔偿费,还想看看校务处的人,有没有按照约定,在宣传橱窗里张贴那些检讨书。
学校里一般的告示,都是露天张贴,甘露特意要求贴在那种上锁的橱窗里,是怕赵秋玲耍赖,检讨书刚贴上去,她立马撕下来,不能广而告之。
绕着学校溜达一圈,跟赵四那些人照了个面,被告知说检讨书全部贴出来了,赵秋玲没来上学。
余佩兰颠颠来了一趟学校,给侄女请一周的病假,说侄女昨天回到家里,不说话,也不吃饭,早上醒来就高烧不退,病得厉害。
甘露呵呵,发生这么多扎心的事,赵秋玲装病躲羞是必然的,眼看就要期末考试,她装不了多久,还得乖乖来上学。
回到11号院,甘露远远看见韩小梅站在院门外等她,旁边还跟着她妈妈。
看见甘露过来,俩人都笑得灿烂,说要退房回公社去了。
实验高中的招考,比正式中考提早一个月,考点也在沪城,像韩小梅、小陀螺这些外地考生,得提前一天来看考场,晚上就住在旅馆里。
家长普遍不放心熊孩子独自出门,一起跟着过来陪考,现在已经考完,韩妈妈还得回邮电站上班挣工资,必须回去了。
娘俩来找甘露,一是道谢,二是补给她一笔钱。
实验中学这边,临考之前,各科目老师都打着各种幌子,给班里的学生划了大概的出题范围,尤其是文科类,一个“范围”就是一道大题。
甘露和赵四这些插班生,能蹭光看到听到,远在白云公社的韩小梅,两眼一抹黑。
甘露替她着急,寄挂号信肯定来不及了,干脆把各科划定的内容精简压缩,再压缩,拍了封电报给她。
电报啊!
沪城和白云公社之间,距离不算远,行政上互不相干,沪城是直辖市,堃县属于苏南,电报按照跨省的那种价钱算,两毛钱一个字,一个字就值一大碗红烧肉。
甘露为了拍这封电报,花了整整六十块,是韩妈妈两个月的工资。
当时邮局的人都被甘露惊住了,以为她搞什么特务活动,利用电报传递敌台信息,反复查看她的借读证,还派人去实验中学问明情况,确定属实,才给她拍了这封电报。
此刻,韩妈妈拿出六十块钱,一定要甘露收下,还说了这笔钱不全是自家出的:
“那个小陀螺,罗新宇,他也看了这封电报,帮着出了一半的钱……你爸在村里攒钱不容易,一定得收下!”
甘露想了想,抽出三张大团结收下,另外三张还给韩小梅:
“那个小陀螺不是我朋友,他沾了光必须得给钱,你不一样,咱俩是好朋友,互相帮点小忙,哪还用得着给钱呀,这个你收下,不收就是没拿我当朋友……”
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按照甘露的办法解决了。
送走这母女俩,她再回来的时候,纪连长领着一个漂亮姑娘走过来,满脸笑容地跟她打招呼:
“小姑娘,你小姨来看你了,阮警官原来是你小姨呀,我还是头一回知道……”
甘露愣怔。
小姨打从离开白云公社,就像风筝断了线,信没有一封,人没有踪影,她和沙雕爹背后念叨过好几次,生怕她孤身一人在沪城,有个三灾两难。
甘露能理解小姨远着自家的心思,毕竟是传过绯闻的亲姐夫,毕竟差一点就真的嫁了这姐夫。
她现在回了城,找了工作,有了詹春雷,无论是怕尴尬,还是避嫌疑,都不便再多联系。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把这话的逼格降低到贫下中农水准,就是说小姨和沙雕爹了。
甘露这趟再来沪城,一直琢磨着去看看小姨,可她不知道小姨的工作地址,又忙着考试的事,考完了又忙着撕赵秋玲,就耽搁了,现在小姨主动找过来,她开心雀跃,上前拉着她的手寒暄:
“小姨,你怎么知道我在11号院”
她来帮扶队的事,卢南樵秘密办理,没张扬,没公开,知道的人极少,阮红菱就算刻意打听,也未必能打听到。
阮红菱没吱声,客气送走纪连长,跟着甘露进了房间,关紧了门,还拉上了窗帘。
甘露疑惑,偷眼看小姨的脸色,很不好看,与其说是来看她,更像是兴师问罪,一开口就透着丧:
“你啊,怎么刚来沪城……就闹出那么多事!”
甘露懵,她小蚂蚱一只,在沪城这种大码头,哪敢随便冒头
唯一能跟闹事沾边的,就是掌掴赵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