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笑,卢南樵也笑,舀了一勺冰过的绿豆羹喂给她,还揶揄她:
“整天见你吃东西,怎么不见你长肉呢还是跟去年一样的豆芽菜。”
“嫌弃了等不及了我天生就是这种身段,别指望我能像胡芳菲那样,长成一个葫芦妹。”
“你妈妈可不是这么说的,她给我保证了,最多三年,你就能长成大姑娘。”
甘露槽多无口,吃下渣渣樵喂给她的凤尾虾,干煸的,滋味不错。
投桃报李,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炝豆芽,还问他:
“我什么时候能去市图看书呀去公园游泳也行,天天窝在房间里……都发霉了。”
“不急,等逮住程维扬,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拦着。”
甘露zz,剜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读书卡上。
渣渣樵那天给她送过来,就没安好心,存心要试探人。
昨晚她一宿没睡着,后知后觉地回过味,diss卢南樵:
“那天你来送读书卡,我要是随手接了,没有惊喜,没有当宝一样收起来,是不是就吃不着那顿海鲜了”
卢南樵一怔,轻笑:
“能吃着,换个地方吃。”
甘露心里憋屈,再一次懊恼自己眼瘸。
当初怎么就花痴附体,看上他了,除了脸皮白净,心、肝、肺、肠都是黑的,墨黑墨黑。
装得再红,笑得再暖,也是一头大尾巴狼!
她既然挑开了话茬,也就不惮继续深挖,追问他:
“那吃完了呢,是不是就得给我穿小歪鞋灌辣椒水上老虎凳拉出去毙了”
“不会,就跟你好好讲道理,讲到你明白了为止,你是我的女朋友,年纪小,又任性,一时糊涂犯了错,责任在我。”
“你能原谅我一时糊涂,怎么就不能推己及人,也原谅程维扬呢他就是一时发昏,被高举诓了,被他爸妈蛊惑了。”
“如果他想拐走的人不是你,我能原谅他一时糊涂,现在这样……他死了我才能安心,真给他逃出去,有了大少爷的地位,又贼心不死,还有高举那种败类撺掇,我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甘露默然。
卢南樵剥开一只螃蟹,吃得慢条斯理,提起程维扬那天请吃甜瓜的事:
“他说是城郊的瓜农自种的,刚摘下就挑进城里卖,新鲜得很是吧”
甘露点点头,花皮甜瓜和大籽西瓜,都是她的心头好,尤其爱吃刚摘下来还带着瓜秧的。
卢南樵冷嗤:“他撒谎!”
事后调查,这个“瓜农”,就是谢家祥。
那些甜瓜,是他跟墓园附近的老乡买回来的。
程维扬被带走以后,军管队的人搜查他的房间,查验这些甜瓜,发现其中几个被动了手脚,疑似用针管注射了强效麻醉剂。
只要吃上几口,就能昏睡一整天。
甘露懵圈,震惊:
“程维扬……想迷晕我”
“当然不是,他是想迷晕我。”
甘露是可以自由出入11号院的,对程维扬又毫无戒心,他只要找一个借口,买东西、买药、取钱……很容易就能把她诳出院子。
谢家祥躲在僻静处,一棒子敲晕了她,搬上运瓜车,出了城,人海茫茫,细思极恐。
如果那天卢南樵没有收到消息,接受了吃瓜邀请,陷入昏睡,再醒过来,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甘露已经被诓到海上,有程家的巡逻船接应,日行千里,怎么追都追不上了。
甘露想透这一层,半晌说不出话。
卢南樵也后怕,提醒她:
“以后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包括你姑妈。”
小心无大错,亲姑妈也不能百分百相信。
甘露三观震颤,主动跟卢南樵表态:
“你放心,我就算真的被程维扬拐走了,也会自己回来的。”
卢南樵气笑:“傻丫头,说梦话呢,你见过哪个逃港的人,还敢再回来”
这就是不归路。
所有的过河卒,不管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裹挟的,都不能回头。
甘露讪讪,明白自己想当然了。
不要说现在,就算以后变了天,再过个十年八年,叛国就是贼,逻辑简单干脆。
房间里,两人默然吃饭。
卢南樵想了想,又告诉她一条劲爆消息:
“崔倩莉的坟,刚刚被人扒了。”
甘露惊骇:“谁干的!”
她上一次见到这种疯子,是王安生,难道沪城也要搞平坟运动
答案是李维周。
他为了艹热度,拼风头,亲自拎着镐头,把他亲妈的坟头铲平了。
甘露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只是……铲了坟头,没动骨灰吧”
卢南樵[qiáo]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甘露心里哇凉。
沪城不同芦庄,这儿施行火葬,“掘坟鞭尸”这种戏码无法上演,想要彻底断绝关系,只能“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