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式样古怪的衣服,纯属装神弄鬼,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神婆嘛,奇装异服,跳大神,捉鬼,再正常不过。
总之,“移魂”是不存在滴。
时过境迁,海龟大夫自己都动摇了。
这个少妇,也在一个月前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酒鬼丈夫和两个孩子,都被她撇下了。
她一直都不承认那是她的孩子,还时常对着镜子,面目狰狞,嫌弃自己的身体臃肿变形。
耿直妈听得唏嘘,她也是党员,坚信唯物主义,认定少妇是得了精神病,问海龟大夫:
“我家丫头这一摔,暂时把人摔聪明了,会不会还还有啥后遗症,突然又笨回去了”
“理论上不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几率很小而已。
末了,海龟大夫连药都没给甘露开一片,宣布她“一切正常”,忘掉的那些人和事,也许有一天还能想起来,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失忆这件事,放眼全球都是难题,无解,只能碰运气。”
他说得一本正经,甘露且听听。
耿直妈却忧心忡忡,还想问什么,被沙雕爹拦住了。
一起出了医院,干练少妇让大家稍等,去旁边开过来一辆古早款轿车。
比卢爸那辆逊色很多,但物以稀为贵,能坐上的也非常人。
还有这个干练少妇,居然是这年月罕见的女司机,车子开得很溜。
自我介绍说叫杜京梅,冠华食品厂的“司机”,不跑长途,主要跟着卢妈,做后勤工作。
甘露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疑惑:
“听你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呀”
“我是在首都出生,名字是爷爷给起的,刚满月,就跟着爸妈一起来沪城安家,在姑苏外婆家长大。”
“京城多好呀,干嘛来沪城”
“服从上级安排嘛,我爸原先在首都纤维厂上班,支援沪城服装行业发展,就调过来了。”
甘露听到“首都纤维厂”几个字,再看看娴熟开车的少妇,突然记起她是谁了!
就是她头一回来沪城,看望姑妈的时候,和沙雕爹一起入住惠民旅馆,这人住在她隔壁房间,缠着她问东问西,被她嗤了白眼的女房客!
当时这人扯的幌子,就是首都纤维厂的采购员!
她的真实身份,却是卢妈的司机,一等贴身心腹,在沪城有家有房,有丈夫,腊月寒天不蹲在家里,跑去住旅馆,还住到她隔壁!
甘露再想不明白猫腻,就真沙雕了。
这卢妈的消息也真够灵通,对儿子护得也真严实,一看他身边出现个小姑娘,就巴巴派人来套话。
私底下,大概早就把她的生平扒得底朝天,半点隐私都不剩下。
甘露心里恼火,脸色如常,一副真没认出来的乖巧模样。
那天她东跑西逛,差点被巡逻队的人当票虫抓了,又惊又吓又累,回到房间里就想睡觉。
少妇来搭讪,她装哑巴,懒得搭理人家,没说几句话。
隔了大半年,时过境迁,认不出来也正常。
车子疾驰,甘露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迟疑,问卢南樵:
“咱们……去哪儿”
“帮扶队最近缺人手,你爸妈都是党员,表现好,觉悟高,过去帮几天忙,完了再回芦庄。”
甘露秒懂,这是送沙雕爹去见姐姐。
一时半会的,11号院的高压气氛依旧,秘密还不能曝光。
到了地方,少妇领人去见纪连长。
甘露想要跟过去,被卢南樵拉住了,一起回到暑假住的那间客房。
“那棵紫萝……现在长得可好了,去看看它吧。”
甘露莫名其妙,紫萝长得好,站在楼下看看就好了,干嘛还要跑到房间里
拗不过渣渣樵,乖乖跟着他上楼。
绿萝确实长得挺繁茂,旁边还摆了一盆绣球花,花冠有足球那么大,花穗紧密,暗香扑鼻。
甘露正围着摆弄,卢南樵凑上来,抱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亲咪,说的话却很煞风景:
“傻丫头,想知道楚大夫给我说了什么吗”
甘露瞬间回神:
“他……说了什么你别听他怪力乱神,都是胡扯,像他这种人,就该关一辈子牛棚,放出来就作妖!”
卢南樵轻笑,从随身带着的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大摞黑材料,捡起最上面一张,递给甘露:
“看看吧,还记得这些人吗”
甘露疑惑,接过来仔细看。
是一张手绘表格,像是给学生用的,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高中一年级。
学生姓名栏上,写着她的名字,后面是一溜数字,然后是签名,密密麻麻,有男有女,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
卢南樵苦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丧脸。
“这是你从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任班主任对你的成绩评估,对你的性格评价,还有历年同桌对你的评价,有些人还是你很好的朋友,你一个都不记得了”
甘露悚然。
凡事最怕认真,她穿剧这件事,尤其不能认真。
这张表格,定死了她的学渣身份,坐实了她胆小怕事的性格,一堆人的集体记忆,怎么都比她一个人狡辩有说服力。
她讪讪搬出海龟大夫的说辞:“我就是突然开窍了……”
卢南樵笑容有些冷:“是嘛,开窍到匪夷所思,从一个笨手笨脚的毛丫头,变成一个无师自通的小仙女织出来的毛衣全公社最好看,做出来的衣服全公社最漂亮,画的大字报让美院教授服气,还学会了诡计多端还认识洋钱”
她每说一句,甘露就瑟缩一下,下意识就想抵赖。
卢南樵冷哼,拍拍身边厚厚一摞黑材料,无声威胁。
甘露气恼,闭上眼,听天由命吧,反正她一定不能承认,反正这世道是唯物主义。
妖孽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不存在滴。
卢南樵难得见她吃瘪,揶揄她:
“你撞过的那块大石头,还在吗,我也想去撞一下,楚大夫也想,说不定你是正常的,那块石头不正常”
“那块石头是野生的,后来被我爸刨出来,搬回后院了,你真想撞……去我家吧,百分之百不灵,医药费自理。”
“我刚才的问题,方便回答吗”
“你相信楚大夫说的‘移魂’吗”
卢南樵沉默,他想不明白,爸妈干嘛安排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脑科大夫。
是脑科权威没错,但他的那篇论文,很难让人信服。
他自己也承认,人脑是非常复杂的,现有研究不足万一,那他凭什么笃定,那个小媳妇一定就是移魂
甘露绕开渣渣樵,悄唧唧去摸那一摞黑材料,被他挡住了。
“小丫头,这是有保密等级的,你不够条件看。”
“小气!”
甘露不满,抱怨:
“你爸妈也太小题大做了,我就是一个山沟沟里的小姑娘,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我爸妈一对农民,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都不信世上有山精野怪,他们还好意思搞封建迷信!”
“我爸是例行调查,我妈……有点神神叨叨,怕你是渗透进来的间谍,接近我有特殊目的。”
甘露:……!
好吧,运动脑加上阶级斗争思维,没谁了。
看看这年月小人书,最畅销的永远是打鬼子和谍战。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延迟,晋江后台过了十一点半就崩了,我失去一朵小红花,我同学……日万争榜第四天,功亏一篑,已经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