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说,近来她常让红菱四处打听消息,估计都是从外面听回来的。”
“会不会撞邪了”沈柏林担心地问道。沈潆的性子向来胆小怯弱,否则也不会被霍六一吓,就摔入了山涧。这回醒来,却像换了个人。
“应该不会。老爷,嘉嘉本来就聪明,从前只是性子软了些。这次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可能大彻大悟了,懂得为自己打算。这是好事啊!”
沈柏林双手背在身后,沉吟片刻。
的确如沈潆所说,外面把靖远侯传得那么不堪,终归是人云亦云。倒是那个霍六,在京中横行霸道,有目共睹。况且无论是靖远侯府还是霍家,他们这种平头百姓,都得罪不起。
“如果霍家当真也来要人,还是选靖远侯府吧。”沈柏林叹了口气道。
“不行!大房那边知道用婚事搪塞过去,我们就不能给嘉嘉找一门亲事我这就去想办法!”陈氏抬脚要走,沈柏林一把拉住她:“胡闹!婚事岂是仓促间说定就能定下的而且你去哪里找一门不怕得罪霍家和靖远侯府的亲事就算对方不怕,娘那里会放人吗!”
陈氏没想那么多,一下子愣住。她的那些门路,最多找个良家子弟,把沈潆嫁得远远的,可这样沈家也同时得罪了两个权贵。
她不甘心就此认命,想着先用养伤拖一拖时间。万一霍六公子没有惦记女儿,或者时日一久,靖远侯又去镇守边境了呢
过了几日,高家派人通知孙氏,沈蓉的婚事定下来了。
高家下聘那日,孙氏故意弄出很大的阵仗,左右邻里都跑出来看热闹。高子松虽然只是个庶子,但自小养在高夫人膝下,高家还是挺看重他的婚事,送了满满当当的六箱聘礼过来。负责送聘礼的是高家的嫡次子高子清,高南锦的亲哥哥。
高子清中过进士,在顺天府谋了个差事,大小也算个官吏。他本看不上沈家,也不在乎庶弟娶哪家姑娘。可前些日子,高南锦特意回了趟娘家,力劝父亲应下这门亲事,又提起沈家跟宫里庄妃的关系。
庄妃如今宠冠六宫,不看僧面看佛面,高子清这才屈尊降贵地来下聘。走仕途的人,只有门路广了,才好向上爬。
“二公子,请上座。”沈柏远亲自把人迎进府里。
高子清也不客气,敛衽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伯父,你们搬到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可见过庄妃娘娘”
沈柏远面色一僵,很快沉着地说道:“庄妃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在宫里头安胎,轻易见不到。而且最近家里事多,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倒是我那个妹妹,见过一回了。”
想起那次去徐家的经历,沈柏远至今还觉得难堪。如今徐家是飞黄腾达了,他那个妹妹见到他,没半点好脸色不说,一顿冷嘲热讽之后就下了逐客令。若不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沈柏远才不受这份气。
高子清对沈徐两家的关系也有所耳闻。沈家这门亲事到底能对自己的仕途发挥多大的作用,他还抱有怀疑的态度。眼下,只能且走且看了。
简单聊了一会儿,因沈柏远不在官场,两人也是话不投机,高子清起身告辞。沈柏远送他出了影壁,命下人一直送到门外的马车上。临出门时,高子清忽然觉得肚子不适,便问了沈家下人,最近的茅厕在什么地方。
下人不敢怠慢亲家公子,连忙带他去就近的花园里行个方便。
等高子清身心舒畅地从茅厕出来,正要打道回府,眼中忽然跃入一抹身影。那女子立在不远处的梅树下,仰着头,肤白胜雪,身若流云。他一时失神,不禁停住脚步。
像,真是像啊!虽然是完全不同的长相,但那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淡然,还有从骨子里透出的气质,跟嘉惠后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只在大宴的时候有幸见过沈潆几次,之后她的身影便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年安国公嫡长女在高楼上的一曲箜篌引,技惊四座,成了京中多少高门子弟心头的白月光。但嘉惠后几个月前已经病死了,葬在皇家陵园里头,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
“那是谁”高子清忍不住问道。
沈家的下人循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低头回答:“那是我们家的三姑娘。”
高子清是读过圣贤书的,知道盯着人家未出阁的女眷看,有辱斯文。他收回目光,负手离开了。待出门坐上马车后,他招手叫来贴身的小厮,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那个沈家三姑娘。”
小厮觉得奇怪,公子平日不近女色,连少夫人都很少亲近,怎么突然要打听一个姑娘但他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去办了。没过多久,他回来向高子清禀报:“公子,这位沈家三姑娘在江南的时候,就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不过她要被送去侯府做妾了,听说霍家的六公子也看上她了。这两人争起来,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
江南自古就出美女,在美人堆里出的美人,自然是绝色。难怪靖远侯和霍六同时看上了她,美人常见,但在骨不在皮的却少见。高子清心中忽然有几分惋惜,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快又收起来,吩咐下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