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说完这句话之后, 李星澍却摇了摇头。
“不,你回去了,以牺牲一条人命为代价, 你成功逃离了cybereality & co。所以我最不能明白的就是,你怎么会重新回到这里”
“cybereality & co”
“就是你父母为之工作的公司。”
安息抿了抿嘴, “也是构建整个系统的公司,对吧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李星澍点点头,见安息神色有些复杂,猜到了安息在想什么, 安慰道:“不要责怪你的父母, 他们并不知情。他们是优秀的生物科学专家,却被公司上层窃取了研究成果, 从来研制缸中之脑。”
“这个公司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虚拟现实,重塑一个全新的世界。”
安息啧了一声, “疯狂科学家真是哪个世纪都有。话说回来, 你刚才说的以牺牲一条人命为代价,送我成功逃离是怎么回事当时发生了什么听上去非常惨烈。那个人,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想我应该记住他, 不对, 我应该祭奠他。”
这一次, 李星澍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躲闪, 似乎有些后悔刚才一时性急说出了这件事。
“难道你又不知道吧”安息挑眉, 假装看不出李星澍的犹豫。
最终,李星澍微微低头,直视安息的眼睛,黑暗中他的瞳仁映照着手电筒的光芒,如两团火苗在其中闪烁跳动。
“你已经为他做了最后的祭奠。你亲手将他下葬,为他守灵,你继承了他的遗产和血脉。”
安息越听越心头发颤,一个预感隐隐从心底升上来,像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他是……我的……”
“他是你的父亲。”
砰——
炸弹爆炸。
“不、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完全没有印象!我不记得我父亲的死亡!”安息的嘴唇颤抖,连连后退,他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被遗忘的记忆一股脑儿倒出来。
没有人能够平静面对双亲的死亡,更何况深爱自己的父亲为自己而死。
李星澍快步上前,一把将安息揽入怀中。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用力按住安息的后脑勺,将他死死抱紧。
“安息,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很残忍,但你一定要面对。”
“还有什么……”安息的话语闷声闷气的传来。
李星澍叹了一口气,环抱安息的双手再度收紧,“被cybereality & co豢养在缸中的那颗大脑,它来自一名世界顶级的生物学家。这名生物学家曾经挣扎、逃离、咒骂、哀求,却还是被抓了回来,解剖取出大脑,连接上cybereality & co的计算机,剥夺了原本的思想,成为一切罪恶的源头。这颗大脑,来自你的母亲。”
李星澍说完后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到安息的回答。四周一片寂静,李星澍只能感觉到锁骨处有轻微的凉意。
那是泪水淌过的痕迹。
安息在无声哭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给他伪造的虚拟现实定格在四年前。那时候他还是天之骄子,父母双全,即将收到世界知名科研公司的实习offer,即将与某个人坠入爱河。
那时候的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是最幸福的时光。
这算是系统的怜悯吗
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母亲为孩子编织的最后一个梦境。
李星澍握住安息的上臂,将他推离自己肩头,接着双手捧住安息的白皙俊俏的脸蛋,弯下腰诚恳说道:“我很抱歉由我告诉你这些残酷的真相,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负起责任来。如果你不愿意,不,以我对你的了解,不会不愿意。抗击缸中之脑,抗击cybereality & co,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安息吸了吸鼻子,“怎么说”
“就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系统也有感情,她永远不会伤害你,因为她爱你,她是你的母亲。我们要利用这份母爱,让你对她的程序产生影响,这样就能从内部对整个系统进行破坏,说不定,还可以将你的母亲拯救出来。”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走留我下来,说不定早就能让我妈妈脱离苦海!”想到这一点,安息激动起来。
“那也是……系统的决议。”李星澍的声音轻的如同叹息,“本来你和我一样,在实习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成为玩家,从此永远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但你的母亲给你开了后门,你被放了出去,同时被放出去的还有你父亲。我想他们这么做,是出于保护你的心理。父母都希望风雨由他们一肩承担,保证孩子安然无恙。我也……我也是如此……当时我想着,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也好,至少你能在我看不到的安身乐业。可是你怎么就回来了”
李星澍说到这里,也激动起来,“你不该回来,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想你承担那破责任!”
他之前在所有人面前,都信誓旦旦的说要安息担负他理应承担的责任。现在,李星澍终于吐露心声。他就像一个护短又大男子主义的丈夫,要把自家小妻子拉回去,囿于安宁和爱。
安息却摇摇头,“你已经把利害关系讲的很清楚了,我会自己做出决定。我要救我妈妈,我要拯救所有人。”
听到他这样说,李星澍一脸我就知道,抬手摸了摸安息的脑袋,“那么,欢迎加入antisystem。”
……
尽管明白了李星澍到底在干什么,安息还是对他此刻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
“我们不是要破坏系统吗你带我来酒吧干嘛”
“当然是找破坏系统的方法。”李星澍牵着安息的手走在前面,拨开人群走到吧台前。
船上的酒吧完全是西式装修风格,像牛仔电影里的小酒馆。
吧台内侧站着一个阴郁瘦削的男人,别人穿着显得庄重又典雅的西服三件套,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流露出一股颓靡的味道。
他大概是调酒师。
李星澍将安息引导椅子上坐下,自己却斜靠在一旁,冲调酒师抛了个媚眼,“嘿,小洋。”
“澍哥。”调酒师说起话来慢悠悠的拖着尾音,“我拿到本场游戏npc名单的时候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真的是你。”
“我以为我大闹直播间的英姿你们都已经观赏过了”李星澍吊儿郎当的回复。
“是的,你的计划,我们都知道。”调酒师擦着酒杯,慢悠悠的转向安息,“看来这位就是……”
“没错。”李星澍打断了他,“上个直播间的监测数据,你带来了吗”
刚才在路上,安息已经听李星澍笼统的介绍了一遍这个叫做antisystem的组织,字面意义,反系统。
许多发现了《致命直播》不对劲的玩家,为了得到更加充足的调查时间,选择在五轮游戏之后假意失败,成为npc,正式和系统接触,寻找从这里逃离的可能。
当时安息听到这里,一挑眉,“所以,你也是游戏的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