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家老爷不是亲生的,这才一丁点都不肯委屈了她那外孙女。
刘氏拧着帕子,脸色也不太好,却不想让步。
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大房什么东西不都是自己挣来的
若真指望老太太,他们指不定都喝上了西北风。
就在气氛僵硬之时,忽然有一人开了口。
“母亲,过几日我要回家一趟,桃花庵的镜泽师太也与我掐算过,我与我儿的缘分将近,拿些我小时穿过的衣服放在枕头下,也许能叫他受些感应。”庄氏的神情冷淡,并不忌讳自己多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
“我三房冷清得很,不如就叫阿芙陪着我回去一趟吧。”
刘氏第一反应便是觉着三房的可真敢说,也不怕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打脸来,而后一想,以对方的身份,就算生不出来,谁又敢提一句不好的。
薛老太太皱着眉,仍是不语。
大房这边算命算到老大能升官,算到姜荺娘相克,三房这边又掐算出子嗣将近,又稀罕得姜荺娘陪伴。
前一个才打了姜荺娘的脸,结果三房的人反倒给了人台阶下,这着实不像庄氏往日的风格。
程氏也不想叫这事情闹腾起来,便也笑脸劝着,“难得三弟妹愿意走动,阿芙是个好姑娘,有阿芙陪着,必然不会叫她一个人冷清了。”
姜荺娘轻轻扯了扯薛老太太的袖子,道:“外祖母,三舅母喜欢我,不若就让我陪着三舅母去一趟吧。”
薛老太太心道三房的那位一向冷清,何曾给过谁台阶下。
然而姜荺娘的母亲与三房的老爷是一母同胞的缘分,合该多照应这个外甥女多一些。
想明白这点她便也就松了口,应了庄氏。
姑娘家外出,刘氏的理由和庄氏的理由自然是后者更讨喜些了。
姜荺娘看了一眼庄氏,却见对方神色冷冷的,连个眼风都不曾给过自己。
她暗忖道,这三舅母高冷起来的样子和那庄锦虞真真是一样一样的。
然而好说歹说,这回却没叫薛家的人因她的事情而闹出难堪来。
既是寄人篱下,姜荺娘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待人散去,庄氏身边的绿衣便忍不住问道:“您回府去本就因为在此行事不便,如今带着薛家的一个女孩子回去,会不会被对方察觉什么”
庄氏闻言,皱了皱眉道:“察觉又能如何,我无甚好忌讳的。”
绿衣深知她的脾气,便也自觉闭上了嘴巴。
实则庄氏心中也是一片清明。
她方才不过也是看在姜荺娘上回帮过她的份上,这才开口替对方解了围。
退一万步讲,她也是有些看不惯大房的刘氏,只是平日里都懒得置喙罢了。
而姜荺娘这头,薛老太太却显然对她有几分愧疚了。
“你住在这里,也没想叫你受委屈,只是大房总有这样多的计较……”
“是外祖母收留了我,免我诸多苦楚,我感谢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委屈。”姜荺娘笑说:“难道外祖母真以为我是个升米恩,斗米仇的人”
薛老太太抿了抿唇,又道:“罢了,你记得陪着你三舅母的时候,好好伺候着她,与她交好关系,其他二房不谈,老三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三房的人怎么都该与你亲厚一些的。”
姜荺娘点了点头,与薛老太太说完了话便出了屋去。
薛老太太与身边李德顺家的说:“你说这孩子是不是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李德顺家的说:“表姑娘甚是明白事理,也是处处为老夫人着想,她也算是不辜负老夫人待她的一片苦心了。”
薛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又静默了下来。
她活了一把年纪,什么事情心里不跟个明镜般清楚。
连她身边的人都不觉得姜荺娘受委屈,寄人篱下的日子又岂是那么好过的
可若今日没有庄氏解围,不论是与刘氏起了争执,还是将姜荺娘送出府去,这对于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无疑是个抹不去的黑点。
若姜荺娘是她捡回来的一条猫儿狗儿,那自然说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可姜荺娘不是旁人,是薛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
因着姜荺娘落难的缘故,所有人便都好似忘了这一层关系,都觉得姜荺娘的好日子都是薛家施舍来的。
薛老太太年纪大了,心里也容易酸涩起来。
往后如何,且看这姑娘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