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桂瑶正要与她争辩,忽然掩住了腹,脸色白了几分,又萎顿下去。
“五妹妹慎言。”姜荺娘道:“这话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只怕旁人不会觉得四姐姐没家世没底蕴,只会觉得五妹妹口无遮拦,失了薛家教养。”
薛桂珠还想说,却见薛桂瑶被自己说了之后脸色苍白,又怕真把对方气出了好歹来,事情闹大自己救惨了,这才闷闷闭上眼睛,背过身对着她二人。
薛桂瑶见她安静下来,便暗暗告诉姜荺娘自己是来了癸水,姜荺娘这才了然。
三人到了地方,薛桂珠便立马跳下马车离了她们身边。
薛桂瑶道:“你瞧见她身边的丫鬟没有”
姜荺娘道:“有些眼生,我没什么印象。”
薛桂瑶哼了一声,道:“眼生就对了,她原先的丫鬟又不知哪里惹得这姑奶奶不高兴了,她发卖出去,这是她母亲给她新配的丫鬟。”
“你说这样的妹妹,什么样的姐姐才能叫她多几分情意三姐姐待她那样好,她竟一直都冷嘲热讽,我瞧她是无药可救了。”
因这事情,薛桂瑶对薛桂珠的反感显然与从前的都不同了。
姜荺娘道:“如今她一人跑出去,有碍无碍……”
她却担心薛桂珠有个好歹,到时候又是薛桂瑶这个姐姐来扛着责任,叫人头大。
薛桂瑶道:“无碍的,你瞧她跑哪里去了,她与那高玉容倒是合得来,真是见鬼。”
姜荺娘知道对方有了着落,便也不再多问,只搀着薛桂瑶往前走去。
待她二人上前去,见林中已然来了许多女子。
姜荺娘才走上前去,就听见沈妍月的声音:“你们都说姜姐姐好看,眼界却有些狭隘了,照我说,这女子美不美的,自然不能单单看外表皮囊。”
“沈姐姐说的是,若没有世家底蕴与修养支撑,皮囊再美又有何用,难道男人喜欢的妾不美花楼里的花魁不美吗可她们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角色,真正的世妇谁又会多看她们一眼。”
极难想象,说这话的人竟然是薛家五姑娘薛桂珠。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愿意在外人面前极力贬低自己家人。
且不说旁的,她举的这些例子,什么美妾花魁,暗里的意思岂不就是将姜荺娘和她们放在了同一个地位来谈论。
薛桂瑶气得肚子疼,想说话都说不出口。
姜荺娘安抚着她,脸色却平淡得很。
前面人似乎察觉到了她二人的到来,气氛顿时都僵硬了下来。
薛桂珠却仍旧置气中,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姜姑娘有薛家这样的外家照顾怎就会缺少了底蕴和修养……”
有人嘀咕了一句,薛桂珠这才反应过来,再看到姜荺娘时,脸色也有些发红。
她都忘了姜荺娘是住在她们薛家的,如今所受的教养也都是薛家的教养,她与薛家的姐妹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桂珠损了她讨好高玉容,等同于损了自己脸面和薛家脸面,丢人丢到家了。
高玉容这时抬眸朝姜荺娘看来。
她是知道姜荺娘的,从前也一直知道。
只是京中叫得上名号的女子,也唯有姜荺娘一直避着她,与她没甚交集,叫她有种受到轻视的感觉。
当她得知姜家垮时,她甚至暗暗猜想以姜荺娘这幅漂亮脸蛋只怕早就进了青楼,或受不住困苦生活成了富人玩物。
没曾想她如今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姜荺娘没有了父族,姜家又有那样的罪名,她如今不过是个罪臣的家属,空有脸蛋的花瓶而已,谁又能真的瞧得上她。
“今日我在此地设了桃花阵,你们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待会儿会被罚几杯酒,可不要红着脸回去了,叫人白白笑话。”高玉容对旁人说道,将这话题转移,看似为姜荺娘解了围,可却并未替对方说过一句话。
不过是为了让旁人知道如今的姜荺娘在她眼中毫无分量可言,根本就不值得她开口替对方辩白什么。
姜荺娘并不是没有猜到这些故人的态度,但几乎都习惯了。
羞愤欲死的场面她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如今,她竟觉得不疼不痒。
可薛桂瑶却没有她这样的心境。
“早知刚才就让你回去了,这些人嘴脸真是叫人作呕……”
姜荺娘道:“你腹疼可有好些”
薛桂瑶摇头道:“你扶我去庵里歇个脚吧,咱们先离她们远些,等耗会儿时间,咱们就走。”
姜荺娘点头,扶着她去桃花庵里休息。
其他姑娘们都热络起来,一时也无人注意到她二人。
而与此同时,瑾王府的侍卫又回府去传了信。
司九思来想去总觉不妙,这才进了泽水院去与庄锦虞道:“那林公子派人反复刺探,似乎扰到那些人了,那些人该是被惊动了。”
庄锦虞闭着眼,语气懒怠道:“被惊动了,蛇自然会出洞。”
司九又迟疑道:“可是南山脚下去了一群贵女,在那里看桃花,这样是不是不太安全”
庄锦虞默了默,转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
司九又重复了一遍。
庄锦虞看着他忽然笑了。
司九心下一喜,以为这是个好事情。
庄锦虞却勾着唇,温温一笑说:“一群蠢货——”
司九:
谁是蠢货
林清润,山匪,他,还是那群贵女
彼时姜荺娘与薛桂瑶进了桃花庵里去,却始终不见庵里有姑子出来。
薛桂瑶咬牙道:“她为了自己快活,连庵里的师傅都赶出去了不成”
姜荺娘道:“待丫鬟过来,你换洗后,咱们再下去看看。”
薛桂瑶想也是,当下身上正是难过,二人便推开了一间房门。
岂料还没跨进屋去,便瞧见门口寒光一闪,两个壮汉忽然就跳了出来,在二个姑娘尖叫出声之前就将刀架在她们脖子上,低声恐吓道:“开口喊叫,我便宰了你们!”
薛桂瑶原本就腹痛,腿一软险些就倒在了地上。
姜荺娘撑着她,也吓得面无血色。
那两个大汉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粉嫩娘子,顿时轻蔑地笑了笑。
薛桂瑶被大汉掐着手臂,脖子上架住了刀,被对方胁迫进屋去,她战战兢兢看向姜荺娘竟是同样境地,心中顿时绝望无比。
今日一路走来已经极是不畅,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早知她出门就该看看黄历的!
“别……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们……”姜荺娘红着眼睛,抽噎着说。
她一哭,带着薛桂瑶也忍不住了泪意,两个姑娘顿时梨花带雨,娇怯怜人。
那两个土匪本打算见机行事,骤然见这阵仗,顿时都有些怔愣住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金贵娇软的美人,啜泣抽噎,雪白的小脸,娇滴滴的声音,穿着上等的衣服,包裹着丝缎般的皮肉,这样的美人只怕往后也是少有了吧……
薛桂瑶正害怕惊惧地哭着,忽然发现那匪人看着自己目光不对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岂料那大汉下一刻扛起她便往屋里走去。
她尖叫着全被大汉拿粗粝的手掌给捂住了。
薛桂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险些背过气去,她被扛在对方背上时,抬眼看姜荺娘被另一个匪人抓着,那匪人转身关门,原本还伤心的姜荺娘忽然抓起旁边的花瓶对着那人后脑勺用力砸了下去。
那人应声而倒,薛桂瑶看得胆战心惊,果然被她身边这大汉发现。
大汉气得丢下薛桂瑶冲向姜荺娘,姜荺娘却早有了准备,伸手推翻了一侧架子,架子顺着架子倒下,直接砸在了大汉身上,将他大半个身子压住。
薛桂瑶忙从地上爬起来捡了凳子砸了那大汉的头,却并没将对方砸晕过去。
“快……快用力……”姜荺娘贴在门边,颤着声音说道。
薛桂瑶闭上了眼睛便狠狠砸了几下,却被那大汉抓住了凳子脚,那大汉恶狠狠地瞪向她,满额鲜血,低吼一声,正欲挣脱,却被一个香炉砸下了脑袋。
薛桂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大汉后脑冒出大片血来,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荺娘丢开手里的香炉,拉着她忙跑出了桃花庵去。
二人手脚发软,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跑会桃花林里去将山上有土匪的事情说出。
高玉容走上前来,有些不喜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土匪,况且我带了十几个家仆围在四周护卫。
你们该不是想要故意搅了所有人的好兴致,叫我今日颜面尽失”
她怎会信她们的鬼话
这南山平日里人来人往再和平不过,怎地就今日有了土匪,谁知道是不是她二人方才心里记恨,故意报复。
姜荺娘缓过了心神,便对她道:“信不信由你,那二人仍旧倒地不起,还在庵里,你自可派人去看,只是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高玉容略有些迟疑,旁的一些女子则与姜荺娘道:“姜姐姐,我是信你的话,我与你一起走吧,我怕得很……”
有人这么一说,几乎有半数的人都要跟着姜荺娘一起离开。
毕竟往日里姜荺娘的为人她们都是清楚的。
而余下一半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觉得就算这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这四周也是有护卫在的。
高玉容见人顿时要少大半,气得脸上也挂不住了,拦着姜荺娘道:“怎么,你搅乱了我的桃花宴便能快活了,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