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征拍拍自己身边,说:“过来,轮到你了。”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游征指指自己的眉角。
甘砂下意识去摸,快碰到眉角伤口时又反应过来,垂下手,“洗手间镜子在哪”
手腕忽地被他捞过,带着她往沙发上跌,甘砂撞在靠垫上。
“坐好,礼尚往来,我们是盟友。”
他把患肢收好,踩在地上,欠身擦了手,取过两支棉签蘸了还未盖上的苯扎氯铵,另一手执着一片纱布。
游征那立体的五官忽然侵略性地凑到眼前,剑眉星目,睫毛比她的还要长。她不自觉垂眼,目光扫过笔直的鼻梁,匆匆掠过一根一根粗短挺立的胡茬,跳过嘴唇往下滑,游征喉结明显滚了一下。
甘砂喉咙有点痒。
纱布盖住了她的眼睛。
甘砂索性闭眼,摸到那块纱布,途中不小心擦碰到男人温暖的肌肤,自己按住,“我自己来。”
游征松手,轻轻擦拭那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甘砂条件反射地后仰脑袋想躲开,游征就料着她会有这一招,左手赶忙托着她的后脑勺。
“别动!”
“……”
甘砂讪讪定住脑袋,游征的尾指触到她的脖颈,肌肤直接相触比隔着头发暖一些。他试探性松开手,待她不再反应过激,才收回来。
溶液混着血水渗入纱布边缘,染出一线淡红。吊扇的风吹起她的一绺鬓发,碍事地缠上棉签。游征极其自然拿小手指勾到耳朵后边。
甘砂只当头发被风吹动,并无特别感觉。又听游征口吻戏谑道:“破相咯。”
“又不是第一次破。”甘砂平日虽不拘小节,但若在脸上留疤,心里还是难免有小疙瘩,特别是被一个男人指出来时。
游征好奇:“第一次是在哪,咋没看见”
甘砂依旧闭着眼,可总感觉游征仔仔细细大胆地将她端详一遍,每个毛孔都不放过,试图找出那块疤。
她岔开话题,“行了没”
游征话题跳跃比她更大,“你头……没事吧”
察觉伤口开始干燥,甘砂取下纱布,睁眼道:“你脑袋才有问题。”
游征反常没有抬杠,摸摸自己后脑勺示意,“刚才那一棍……”
她替他挡去的那一棍,甘砂后脑似乎又火辣辣起来。
“傻不了。”
游征挺真诚地盯着她,黑眸晶亮,“谢谢。”
她把又掉下来的一绺头发往后捋,“你就当我……为了那一百万。”
“是吗。”游征若有所思,“那可能你还得多挨几棍”
甘砂追问:“几棍”
游征笑而不答。
话题又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一声尴尬的“咕――”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甘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把纱布丢垃圾桶挪开眼。
游征嘴角微扬,手指又重新弹起钢琴,打趣道:“就我们这种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在一块的交情你还不好意思了”
甘砂板起脸,生硬地问:“有什么、吃的”
游征让她自个去厨房冰箱找。
厨房很大,厨台呈现n型靠墙而建,收拾得一尘不染但依旧看得出经常使用。冰箱在门边,甘砂把保鲜层和冷冻层找了一遍,骨头汤、生菜、生的云吞面和云吞等等不一而足,就是没一样即食的。
“算了……”甘砂自言自语,失望地关上双门冰箱。门背后忽然出现一声男人的躯体,靠在冰箱上盯着她,甘砂吓一跳。“你怎么跟鬼一样无声无息的!”
游征问:“没想吃的”
甘砂说:“有泡面吗”
“没有。”
“那算了。”
她要往回走,经过游征时听闻他幽幽的戏谑:“你该不会是……连面条也不会下吧”
“……”
话说到这份上,甘砂也不再掩饰,同时也因为听出异样的希望,“我们那不好做饭……都是在外头吃,要不就叫外卖……”
游征拿她没办法地轻叹一声,拄着不知从哪捞来的长柄雨伞,“鲜虾云吞面吃吧”
甘砂笑:“吃!”
她利索地把东西搬到灶台,等游征下锅。
“我明天给你挑根好拐杖。”
游征冷笑,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自己也要吃。”
甘砂把头发捋到耳朵后,说:“应该的。”
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交流的时间更短,一路打打杀杀,很少能有平静坐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清楚彼此拳脚的厉害,应敌时配合默契,像相识多年的老友,相对而坐却不晓得对方喜欢吃什么。
此时游征看着等在身旁的甘砂,莫名想起小时候等妈妈开饭的自己,心中一软,如被一双细腻的手温柔抚摸。
甘砂在愣神的他眼前晃了下手,问:“还缺啥”
游征回过神,眼神示意餐桌:“你到那边坐着吧。”
她没走,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我学习观摩一下,以后做给我妈吃……”
后半句莫名低落,淹没打燃气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