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瞅了我一言,我默默撩起袖子,胳膊上一片淤青,还有大腿,全是内出血。
我妈说:“我女儿也受伤了。”
校长笑了:“你女儿能跑能跳的,和人家住院的比”
我想反驳,我还能走路那是因为我坚强。
女校霸的拳头先过来的,我不得不出手。
我妈让我先回去等消息,自己又去找了班主任老师。
我不敢走,坐在校门口的石凳子上等我妈,我在反思,我到底为什么出手。
那女校霸打我是一码事儿,可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女校霸说葛云天喜欢我,可我觉得,他不喜欢。
越到高中他越不傻了。
初中的时候,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乖得不行,初中三年我没打过开水,都是他帮我打的。
到了高中就不一样了,他喜欢捉弄我,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捉弄她呢
我妈从学校门口出来了,有些疲惫,我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妈的,我低着头,我妈声音像是工厂里下工的大喇叭:“你班主任说了,先在家观察,如果这次高中生运动会你能拿下名次的话,可以考虑让你回来上学。”
“那女校霸呢是她先动的手,我伤得比她还重,她却假惺惺地住院了,她们那么多人,明显我是劣势。”
我把委屈一股脑地全部吐出来了,我一个人,打她们六个人,还把领头的打进了医院,这说出去谁能信。
我妈搂着我的肩,安慰我:“嘉敏,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你只能足够努力,超过所有人,让更多的人看到你,他们才会为你说话。”
“那葛云天呢他为我说话了吗”
“谁”我妈明显没听清。
我没说话,扭头看着这蔚蓝的天:“一傻子。”
我在家观察这几天,每天都回去跑步,我沿着湘江,从天心阁到杜甫江阁,从杜甫江阁到南湖路口,一直跑。
我妈会给我来送水,但是我从没见过葛云天。
其实我也不能想着见他,人家现在是老师头号培养的人物。
岳晓霞下课的时候跑来看过我,她说,当时班里不少人为我求情,说我一个女孩子,瘦瘦弱弱的,怎么打的赢比我高一个头的女校霸,也有人让葛云天出头,说这事儿还是因他起的,如果不是他让女校霸误解他喜欢我,我怎么会被人找上。
“你猜葛云天怎么说”岳晓霞眼里闪着光。
我说我不想知道,一个字儿都不想。
其实我觉我也挺好哄的,只要他来看我跑步,给我送瓶冰水,我的气应该就消了,可他从没来过,甚至我回家路上,出门,他都没有出现过。
葛云天,那半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只能从岳晓霞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岳晓霞说,杜春花现在瘦下来了,和初中一样漂亮,又开始黏着葛云天了,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开。
女校霸出院了,现在天天在校门口等葛云天上下学,喔唷,两个人搞得和真的似的,也就葛云天学习成绩好,换了别人,早就被老师谈话去了。
葛云天很吃香,我也不差。
高中生运动会,一百米我拿了冠军,八百米是亚军。
没办法,一百米比较短,我闷着跑就跑过去了,八百米太长了,我跑着跑着总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儿,一个不留神,就被后面那个一中的体育生超了过去。
班主任很开心,毕竟,这是二中在女子项目上的大突破。
这意味着我可以回学校上学了,我却不大开心。
庆功宴那天,所有得奖的绕着主席坐了一圈,都是高中生,不能喝酒,大家以茶代酒,谢天谢地谢主席。
岳晓霞也在,她是练铅球的,拿了个季军,她说铅球练得她胳膊肘越来越粗,她练完这一学期就不练了。
吃饭的时候岳晓霞一直在怼我,指着对面坐着的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说,那个男孩子一直在盯着你看,好像对你有意思。
我抬头,那男生长得是不错,浓眉大眼的,是我喜欢的类型,眼睛直勾勾的,像是雄鹰,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着猎物。
岳晓霞说,那人比我们高一个年纪,是一中的外援。
“又不是打什么国际比赛,还外援。”我有些不屑,一中这个名号,让我敏感,当年,葛云天考上的就是一中,我妈说,那个暑假,葛云天他妈走路都是带风的。
岳晓霞笑眯眯的:“人家是从西北请来的外援,是甘宁市篮球队的金牌球员,咱们学校篮球队能死这人手上,也算是值了。”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汉奸,岳晓霞的样子,就像极了一个叛徒。
岳晓霞很快就打听来,那人叫佟靖冬,是西北佟家的老幺,厉害的很。
我听我妈说过,七大家族,各有其法,佟家一柄黑漆桃木剑占据了法器榜榜首多年,很是厉害。
其实法器无高低,都是看耍的人厉害不厉害。
我捏着手里的铜钱索表示不服,总有一天,我们毛家的铜钱索会干掉黑漆桃木剑。
高中毕业后,我没能考上大学,葛云天就不一样了,他虽然高考发挥失误,却还是上了个大专。
葛家正在犹豫到底是复读还是去读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葛云天已经完全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十八岁那年,我就入职了华中管理局,成为一名在编的捉鬼师,无论葛云天是复读还是去读书,我们都很难有交集。
葛家送葛云天去车站那一天,刚好也是我入职第一天,我起得很早,下楼的时候,看到葛家的叔公特意开了一辆小轿车来接葛云天。
葛家,是真有钱。
葛云天坐在后座,玻璃窗摇下来,葛家妈妈左嘱咐右嘱咐的,不撒手。
透过人群,葛云天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
他又变了,变得更加沉稳,他的眼里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掺杂着很复杂的情绪,我读不懂,我终于读不懂他了,他也终于不是我心里头的傻子了。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在读书这条路上可以走得这么好。
我捏着铜钱索,尴尬地站在葛家人的身后。
葛云天突然下了车,径直朝我走过来,我有些慌了,你爸妈还在旁边看着呢。
“我寒暑假都会回来。”葛云天说。
我不明白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铜钱索被我攥出了汗,我说:“傻子,我已经没寒暑假了,我会很忙的。”
傻子是我下意识喊的,我知道这不礼貌,赶紧开口说:“我喊错了,你很聪明。”
葛云天抬手,突然揉了揉我的头,没错,还是当着他爸妈的面。
“没事,那你等我回来吧。”
从那天以后,葛家的叔叔和阿姨看我总是怪怪的,尤其是她妈妈,每天看到我就像是看到狐狸精的眼神。
还没等到葛云天第一个假期回来,我就要出差了,这次是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