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的黑泽莲最常光顾的地方就是酒吧。
他没有去正规的学校里上过学, 但也在母亲的安排下,一天不落地学习功课。在所有学科中, 他最喜欢的是数学。
文字之类的东西,弯弯绕绕, 代入的情感太多,还要用心琢磨, 他不是个感性的人,不懂文字和艺术里深藏的感情。而数学严谨有趣有逻辑,又是极其理性的东西。
他有一个近乎变态的嗜好, 自己想起来也得自嘲一番,就是在脱衣舞女郎面前,喝着加了冰的酒,写着数学题。
闪烁的灯光下,脱衣舞女郎性感的舞姿,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投入四方杯里的冰块恰到好处的清凉镇定,中和成纸上一行行整齐的数字。
闭上眼睛,他还能回想起那时候游戏人间的日子。
也就是在这间酒吧的地下三层,他第一次遇到了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
他慢慢走进去。
第一层楼是普通的清吧, 灯光很淡, 音乐声也很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喝酒聊天,看上去像个正当场所。
他一直往内走,直到走到长廊的尽头, 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
“地下三层。”
年轻的男招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掀开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看了足足三秒,才问“红牌还是黑牌”
“红牌。”黑泽莲掏出为数不多的钱,全部放在了柜台上,“给我三张。”
他看着男招待费力地用一只手收起零钱,清点之后又抽出了三张红牌,而他的另外一边衣袖空荡荡的。
黑泽莲好奇地问道“这个不是四年前的价格吗没涨价吗”
招待捏着红牌的手指收紧,指节泛出毫无血色的苍白。
“四年来,物价一直飞涨。”
黑泽莲乐了“哦那为什么还愿意卖给我呢”
“差价我会替你补上。”
“这么好心”黑泽莲挑了挑眉,“报酬呢”
招待低声道“我会等在这里替你收尸。”
黑泽莲“噫”了一声说“是芥川弄断了你的胳膊,你为什么恨我”
不提此事还好,提及此事,年轻男人的黑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四年前你明明可以救我的可你沉迷于无聊的东西,漠视人命,还放走了黑手党的走狗,你该死”
黑泽莲听完后说道“乔治先生,你错了,我很尊重人命的,所以我很少杀人。我来这里喝酒,会付钱,也从来不拿免费的甜点,但我真没那个义务保护你们的安全。”顿了顿,他又说,“虽然我确实有那个能力,但我没有那个义务。”
乔治气得大骂“看着那么多人被杀死,你怎么能无动无衷”
黑泽莲认真地说道“我不想插手别人的恩怨。”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掳走芥川”
“因为他影响我做题了,因为我有一条题目做不出来。”
“你他妈是在耍老子吗”
黑泽莲看着怒气腾腾的招待,一下子抽走了他手里的三张红牌“我得去工作挣钱了,毕竟现在家里有个小家伙等着我养活呢。”
“去死吧,连黑牌都买不起家伙你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那不正如你的愿了”黑泽莲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成人之美的习惯。等我回来时,麻烦你把我四年前寄存在你那里的东西还给我。”
他在乔治近乎疯狂的咆哮声中按开了电梯,走了进去。
“乔治先生,很高兴你还活着。”黑泽莲避开了乔治朝他扔来的一只矿泉水瓶子,刚好电梯门关上了,他才说出下半句,“真心为你高兴。”
然而乔治必然不会相信。
地下三楼。
这里是异能力者开辟出来的天堂,不受警察和英雄、军队的管制。
最为盛行的是赌,多种多样的赌法,多种多样的死法。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离开这里之后就跳楼了。
赌也分两种,黑牌和红牌,其中黑牌的价格是红牌的一千倍,堪称天价。
黑泽莲拿的是廉价的红牌。
不,也不能这么说。某种意义上,红牌才是天价的牌,因为拿到红牌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上面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小姐,一个人玩吗”
“嗯。”黑泽莲环顾四周,看着一桌一桌的客人,四年前这里被芥川血洗的时候格局还很小,但现在已经是原先规模的十倍之大了,看来乔治在被芥川斩断一只胳膊后,一直有努力修行。
提起芥川,黑泽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某个中心位置这里原先是一个吧台。
他曾坐在那里,边欣赏脱衣舞表演,边喝着酒写着数学题。
后来跳舞的女人被芥川杀了,鲜血溅到了他的笔记本上,他才生气地掳走了芥川。
在他租下的酒店里,他用异能力强迫芥川跳脱衣舞,直到他将脑子里剩下的题目思考出来。
那时候芥川对他恨之入骨,多次扬言要将他捏成粉末。他也只会挑衅“那你试试看啊。”
而现在,他们成了一对不可描述的“父子”。
他不知道芥川在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一下把他捅死,但他是真的很照顾他,居然还替他洗衣做饭。
敌联盟有一个大洗衣机,为了省电,所有人的衣服都会全部放进去一起洗。他怕芥川和自己因此染上脏病,从来不把衣服扔进去,两人的内外衣裤都是他一件一件手洗的。
更别提三餐顿顿管饱,夜宵水果牛奶一个不少,睡前童话故事至少三个不重样,每日遛娃时长不少于两小时了。
他刚才虽然烦躁地将芥川弄回了敌联盟,但也确实在烦恼,等会儿回去之后,要怎么应付芥川的吵闹。
要不给他找个妈妈吧
他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像什么话
黑泽莲仔细搜罗了一遍脑海里还留有印象叫得出名字的年轻女人,发现仅仅只有三个。
渡我被身子,樋口一叶,与谢野晶子。
第一个,八成会把芥川弄坏。第二个,并不是芥川的妈妈粉而是老婆粉。第三个如果两人玩切开骨盆的游戏,不能保证不会把芥川吓死。
算了,这世上的单亲爸爸多的是。
等一下,是什么让他这么快适应父亲这个角色的
芥川他不是真的小孩啊
“美丽的小姐,愿意和我们玩玩吗”
黑泽莲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三个态度根本不容他拒绝的黑衣男子,立马恢复了清爽的笑容,抽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上去“好啊。”
“小姐想玩什么”
“看你们穿着黑衣服,姑且把你们当作是黑手党吧。”黑泽莲顿了顿,说,“枪,玩不玩黑手党最不能缺少的武器啊。”
最为年长的男子在他的对面坐下“既然是你的提议,当然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