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伸出手,态度强硬地将我的头转过去,我就着少年施加的力度侧头,对方漂亮的异色双瞳就这样在视线里放大。我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温热的、又带着水分蒸发产生的凉意。
“你撒谎。”他说。
我扯了扯嘴角,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一些,“我有什么可撒谎的”
少年固执地又将他的台词重复了一遍,“你在撒谎。”
我不知道轰为什么会察觉到我没有说实话。我们明明是暑假开始时才交往的,彼此之间的了解也并没有那么深,可他的语气笃定得让我觉得其实他已经十分了解我了。
我只能将他扶在我后脑勺上的手拿了下来,“没有,我没必要和你撒谎。”
轰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少年收了手,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边。我有些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对方的侧脸。他完全没有看我,只是平视着合宿建筑门口的那片小树林。
如果不是知道他可能是在生气的话我都要以为小树林里面藏着电视机了。
我抬起小腿踢了踢脚上的鞋子。尺码过大的运动鞋随着我的动作前后摇晃着,最终在我和少年的视线中划出一个很轻巧的弧度,落在了距离我们大概有半米远的地方。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尴尬。
简单来说,我仿佛是在轰生气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当我以为身边的人会愤怒地大声训斥我或者一言不发地回房间时,轰再次站起身,他将那只可怜的运动鞋捡起来拍了拍,然后扶着我的脚跟将它套回了我的右脚。
少年指尖微热的温度顺着被夜风吹拂而略微冰冷的小腿蔓延向大脑神经。明明只是正常的人体体温,却带着不知名的烧灼感。
这个人真是该死的好脾气。
如果他真的向我发火我反而会感觉到好过一些。
可轰这样明知道我在骗他却还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的举动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这样的负罪感随着埋藏在心底的潜意识不断扩大,最终占据了整个内心。
我只是一个杀人犯而已,我到底有什么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我想我已经产生了名为“自我厌弃”的情绪吧。
“抱歉,”少年维持着托着我的小腿的姿势,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上一些,听起来像是在说十分重要的事情,“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鞋……你明天给我就可以了,这两天应该不需要换洗,”他放下我的腿,站起身向着建筑物内走去,“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是正式训练了。”
我用双手撑着身后的水泥台面,仰着头注视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
大概是挺过分的吧,我。
撒谎的是我,最后道歉的却是轰。
我扯着嘴角无声地苦笑着,然后慢慢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浴衣下摆的灰渍。
明天白天有机会的话还是和他道个歉吧。
这么想着,我慢慢地往b班女生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