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想笑。
眼前的这个人毁掉了我的人生,然后假惺惺地要我回家,还要把自己的所有财产转让给我――可是我要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要的只有一个安稳的、和普通孩子一样的童年。
这份白纸黑字的协议书仿佛是在嘲笑着我的童年和亲人能靠钱换来一样。
“抱歉。”男人的声音很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毁掉你的人生的是我,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你一个衣食无忧的人生。”
啊啊……
原来如此。
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错事这个人都会想法设法地替我摆平,所以这个人才会无视掉我的那些异常,满足我一切无理的要求。
他毁掉了我以往的人生,所以他想还我一个不会没有庇护所、永远不会被生存困扰的后半生。
但是说到底,这些都仅仅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罢了。
我确实不想恨他,可是我也不想原谅他,更不想接受他这些补偿性质的东西。
“拿回去,”我把文件甩回他面前,“我不需要。”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将那些过往从我的心底抹消,我也不想拿着毁掉我的人生的人的钱去度过我的余生。
男人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注视着那份文件,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拒绝。
看吧,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他会提前规划好所有他能够想到的事,然后态度强硬地把自己的应对措施塞给我,要求我跟着他的计划走,却从来都不过问我的想法。
即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并没有想害过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仿佛我是稍微说话大声一些就会被破坏掉的易碎品,“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说,“如果你想要补偿我的话,就让我知道那件事的真相。”
我想知道养母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更想知道养母为什么在毁掉了我的家庭之后选择收养我。
我觉得她应该不恨我,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也并不喜欢我。我无法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与我生活了这么些年,就像我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将她视为仇人一般。
“好,”男人犹豫了几分钟,在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突然站起身向我伸出手,“你跟我回去,她会亲自告诉你一切的。”
这个人上一次对我做这样的动作是在我十岁那年。
那个午后,我握住了他的手,于是我来到结城家,作为“结城纽绪”生活了五年。
现在他伸出来的这只手就像是某个信号,宣告着我即将脱离“结城纽绪”的身份,变回最初那个名为“赤西纽绪”的小女孩。
这大概不算坏事吧。
我想。
是时候结束这出荒谬的闹剧了,就算我必须背负着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生存下去,至少我也能够活得更加清楚明白。
这么想着,我抬起手臂,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男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