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喊老娘了滚出来看我弄不死你”
抬脚踹开门,林雪春共在院子里瞅见四人一对兄妹、神出鬼没的野小子陆珣,还有个五花大绑小板凳的女人,头发乱七八糟挡着脸,看不清楚样貌。
“这谁啊”
林雪春话音刚落,外头传来敲门声“我们是街道公安局的,麻烦开下门配合调查,我们来找章程程。”
程你个大头鬼
美梦被打断的老妈子正处于暴躁状态,差点心直口快说章家在隔壁,你们脑子进水找错门。
不过话到嘴边,她想起某种可能性。立即擦亮眼睛伸长脖子,手指着女人一口气丢出好多问题“这是章程程就她半夜喊魂似的喊老娘这玩意儿死咱们家来做什么她怎么进来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宋敬冬先去开门。
打开门才发现,这会儿外头不光两个老公安带个年轻小公安。更有家家户户被章程程闹醒的男女老小,以为闹出人命官司,这便裹起胳膊跑出来一探究竟。
“章、章程程在哪里”
小公安被推到前头磕磕绊绊提问。后头两个老公安嘴巴归闭着,四只眼睛老早领着身后的邻居眼睛们,越过宋敬冬直往里头瞧。
房屋里灯火通明,院里没灯。
大家伙儿眯起眼睛远远看看,撑死区分出几个模糊大块的人样儿,分不清谁是谁。
唯独老公安位置好眼力好,不但迅速辨认出走样的章程程,还敏锐捕捉到她身上的伤,以及脚边一地的火柴棒子。脑瓜里下意识蹦出个词叫动私刑。
想起刚刚阿彪找上门,局长暴跳如雷摔东西的反应,俩老江湖大致猜到章程程招惹了非富即贵的主。他们默契交换眼神,对伤疤视而不见。进门直接拿手铐扣人。
局长今晚发大火,嫌封家夫妻逃出公安局的事儿太败坏名声。要求他们抓住正儿八经的罪名把人摁进牢里,算是将功补过。所以他们还得仔细向陆珣询问经过,什么私闯民宅、纵火未遂杀人未遂唰唰唰全给记在本子上。
阿汀则是负责给老妈子解释经过。
除了刘招娣正大光明踏进门,其余邻居个个支棱起耳朵,隐隐抓住猫、后院、墙火柴之类含糊地字眼,便七嘴八舌衍生出十多个故事版本。
里头两边在说,院外津津有味讨论。
场面本就热闹,巷子尾还冒出个阿彪。左手摁着毛巾捂脑袋,右手拽瘦弱男人,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跨过门开,大笑着喊“老板,瞅我在医院住逮住谁了”
竟是封一行。
邻居们看了激动,公安们看了兴奋。
陆珣反应不大,阿汀巴眨眼睛。
林雪春有点儿迷糊“不是说他后脑勺开瓢医院缝针去了么”
阿汀默默点头。
宋敬冬也碰碰阿彪的胳膊问“你针缝好了严重不”
阿彪非常兴奋“没呢我好容易逮住个龟孙子,还缝什么针”
宋敬冬
林雪春露出看傻子似的眼神,戳戳女儿的脑门“瞧见没我就说脑子金贵碰不得。当年你踩狗屎把脑子摔好,这就有个摔坏的。”
转头就赶小公安送阿彪去医院。
小公安一脸诧异“我为什么是我”
林雪春头都不抬地摆手“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话没瞧见我这儿走不开么年纪不大人模狗样的,顶嘴还挺厉害”
她好理直气壮,说得小公安脑筋转不过来,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词,便稀里糊涂领着阿彪回医院缝针去。
还给他守了个夜
总而言之宋家对封一行不太在意,回过神来照样各说各。
倒是章程程从昏厥中悠悠转醒,冷不丁瞧见自家男人,空洞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溺水之人意外抓住浮木。
嘴巴重新给破布塞上了,手脚四处摆动,不小心斜摔在地上。她直直地、热切地视线锁定封一行。
偏偏封一行贴墙壁站得能多远就多远,死不肯往这边看。一副你摔死都别扯上我的表情,可谓绝情至极。
林雪春看了,不禁狠狠呸他“是人狗不了,是狗人不了,说到底是人是狗节骨眼一看就晓得。大老爷们打婆娘,到这份上还想撇干系,整一个猪狗不如”
宋于秋经过她,她拉住“你干嘛去”
有回答才奇了怪。
林雪春随口问问又随手放开。宋于秋默不作声走上去,松掉章程程脚上的绳,扯出一团破布,正面迎来一个“滚”
“用不着你们夫妻俩装好心”章程程开口便是“林雪春你个贱货、破鞋、死老狐狸精,有什么脸说我男人闭上你的脏嘴,再多说半个字我就撕烂你嘴皮”
林雪春几乎给她气笑,“怎么着啊不装老实样儿了谁比谁贱你心里没数好歹老娘我顿顿米饭,不像你上赶着舔巴屎”
“你、你说什么”
一恼火便引出了结巴的老毛病,章程程这点战斗力不够看的。林雪春冷笑“苍蝇爱屎老娘管不着,狗配狗也随你们的便什么半个字的撕烂嘴皮的,你有本事自个儿拿话出来说,别捡老娘放的屁热乎热乎再塞嘴里用”
好个泼妇。
章程程确实不是当众骂街的性子,拿捏的姿态口吻像极了林雪春,在她本人面前劣质粗陋的可以。左邻右舍不是瞎子,纷纷发出感叹“章程程开口我就觉着不对,敢情学林雪春说话。这人是不是得失心疯了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我”
妄想反击,林雪春嘹亮的大嗓门径直砸过来“老娘没工夫搭理你赶紧趁热乎舔你的热屎去,省得待会儿都溜得没边”
这话出来,偷偷摸摸想躲藏的封一行身子僵硬,直接被宋于秋拉扯到前头、完全暴露在无数双看热闹的眼睛之下,引起广泛讨论
“原来这就是封家的,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背地里天天发酒疯打女人。”
“听说就是他逼着章程程回娘家讨好老太太,想拿点东西补贴婆家。也不想想人老太太不喜欢小女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本来眼不见心不烦的,还能走走过场。结果自从前段日子病了,章程程老想回娘家,老太太疑神疑鬼,到处说女儿盼着她死。”
“作孽哦”
有人补充“还有章程程那摊子。她没钱没势又不认识字,怎么办得成摊子分明是他们封家嫌她拿不到老太太的钱财,逼她出来赚钱养活婆家呗。”
“啧,真不是个东西”
“我看章程程落到这地步,他害得不少。”
“雪春有句话没错,是狗人不了。”
你言我语全落在封一行身上,他半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咬牙反驳“我没让她摆摊子,是她非要摆的你们不要在了解清楚事实情况之前胡说八道,这是不道德的、犯法的行为”
“谁信啊。”
他们笑“有文化就是了不起,动不动犯法呢”
封一行气得青紫,章程程不懂得看脸色,犹在里头喊行宝行宝外头便哈哈大笑说“多大的男人还管叫宝,笑死我算了。”
犹如火上浇油。
封一行除了酒没别的毛病,读书厉害搞人际关系也厉害,处处吃得开。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当下气急败坏,一把揪起章程程催促“你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哭着求着要摆摊子的快点”
他一开口,浓郁的酒味无处隐藏。
章程程望着他胡渣邋遢的脸,想到自己受尽委屈他不管不问,独独顾着自个儿的名声,大庭广众之下还这样粗鲁地揪她,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越想越委屈,眼皮翻翻落下泪。许是外人都说他害了她,章程程有了不少底气,拉着他就说“你别再喝酒了”
牛头不对马脚说什么东西
封一行眉心直跳“我让你跟他们说清楚,到底是谁非要摆摊子的,别赖在我身上。”
她只管自己说“别喝酒了不行吗酒有什么好的次次喝了酒你就不成人了。以后别碰酒,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供志宝上学读书不好吗”
“你就说是你要摆摊子”
“摊子没了我想别的法子赚钱,只要你保证不沾酒,我总有办法赚钱给你。你干什么都成,你爱怎么花怎么花,求你了行宝。”
“别叫我行宝”
封一行咬牙切齿“说摊子”
“还有你妈。”
章程程边哭边说“她看不惯我,成天说我干活不利索,说我偷吃东西偷男人。我根本没干过这些事儿,都是她泼的脏水死老太婆看不惯我们过好日子,她根本就是”
封一行忍无可忍,一个巴掌盖下去。
被章程程害进局子够郁闷了。眼下老娘躺在病床上不知死活,老爹半条命搭上,一个家在短短几天分崩离析,这是娘们还一口一个死老太婆说坏话
他躲在医院里没事干,不敢去厂里上班,光闷头灌酒,一腔怒火无处去,终于在这下喷涌。
堪比火山爆发的那股架势,封一行握紧拳头打、起身用脚踹。在她耳边怒笑“你他妈才是半人半鬼的死老太婆一天到晚阴森森,到处说我爸妈坏话”
他凶起来,她就弱下去,“我没有”
“娶你回来就是干活生孩子的。不然磕碜成你这长相,出去卖都没人要,谁要你啊白送都嫌恶心你以为我办事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要上背面,能有点自知之明吗丑八怪”
“我”
“我妈说了,你妈能生出你这脏玩意儿来还没丢河里淹死,真有够能耐的换她就算背上人命,也要把你掐死在娘胎里省得糟蹋眼睛“
“”
一字一字割在心上,鲜血淋漓无人疼。
章程程卷着身体,眼睛刹那的空白,近乎死了。人在濒死前无所畏惧,她闭了闭眼,总算自肺腑里顶了一句”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封一行脱鞋子抽她。
“林雪春他男人喝了酒不打人,你怎么不想想你自个儿为什么非要打人”章程程豁出去了,阴阳怪气地嚷嚷“你没用你废弃控不住自己,活该跪下来给我求饶。真要那么恶心我,就别哭着给我磕头道歉啊”
“鬼给你磕头道歉”
封一行硬生生把她踹出半米远,吼了声离婚。
“贱女人我要跟你离婚”
章程程不动了,呆滞得如同静止。
“这俩人哎。”
“离婚其实也好,对他们都好。”
众人唏嘘着,七拼八凑给章程程探讨未来,怎样能独自生活得更好。然而十分钟不到的光景,他们口中的女人主动扑过去蹭男人的脚,像卑贱的狗。
眼泪鼻涕糊了大半张脸,章程程低声下气的道歉,认错,说自己不该拆他的台子。她哭着求饶,她再也不敢了。她使劲儿打自己的巴掌,打得啪啪作响,打得大家伙儿都懵了。
“她怎么”
有人吱声,章程程立即转过脸训斥摊子是我要摆的举报信是我非要他帮忙写的,你们别胡说八道
什么、什么举报信
围观群众一头雾水,只见她话锋一转,义愤填膺道林雪春你别得意
要不是你们姓宋的心肠歹毒,我们夫妻不会变成这样你们这家人真肮脏,绝对会不得好死的我咒你儿子他娘的娶不到老婆,跟女人搞上脏病,断子绝孙还全身溃烂。
咒你大狐狸精生的女儿小狐狸精,骨子里的骚劲儿藏不住,四处偷人腿里烂成泥块迟早被男人打死搞死在床上,全家死光光
她两眼闪着警觉的光,还说了
我们家好得很
我们夫妻闹着玩,用不着你们这群嘴碎的玩意儿瞎挑拨。我爱我家男人,我家男人爱我我们有个宝贝儿子叫志宝,今年六岁了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好,嫉妒死你们
她说。
她说。
她颠三倒四说了很多,只有核心思想抓得准准我们夫妻是真爱,我只有他他只有我。我们是遭受林雪春的迫害,你们现在傻子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你们会家破人亡,你们会后悔这样对我。
“”
哭了笑,笑了哭。
语气时快时慢,表情变幻莫测。
大伙儿看得毛骨悚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低声问“这是疯了还是说真的”
“不晓得啊。”
他们外人看热闹,不知林雪春的怒火。
宝贝儿女被咒骂,她搬起椅子简直想把狗玩意儿们锤个稀巴烂,父子俩使劲全力才拦住。
那边场子俩公安无从插手,打电话同事来帮忙。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这对言语难尽的夫妻戴上手铐、塞进公安车,人人被女人指甲抓挠得头破血流,嘴里吐出浑浊的气体。
引擎发动的时间里,陆珣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
有人听到他问章程程想不想跟她家男人关在一间牢房里。章程程露出又怕又惊喜的目光,好像正常很多,又好像疯更多。小鸡啄米般点头,一个劲儿朝陆珣笑,谢谢谢谢谢个没完没了。
副驾驶座的老公安紧接着走出来。
陆珣低低说了什么,没有人听清。他们只是看见老公安犹豫会儿点点头,又钻进车里走了。
那晚好多人在想这人不是宋家定下的有钱女婿么做什么对那对夫妻发善心,还让他们在监狱里团聚
想不通。
后来再去打探,完全打探不到封家的消息。久而久之大伙儿把这事抛在脑后,继续过自家日子去了。
所以没人知道章程程死在三天后。
她被自家男人活活打死,尸首多日没人领,最后公安局出钱烧成骨灰,随处找个地段埋掉。
随着公安局的细致调查下去,封一行私自贩卖工厂旧机器、从中牟利的罪行证据确凿,加上醉酒打人致死,最后赔了大笔钱,被判无期徒刑,死在监狱里。
以上是坏消息。
下头还是有为数不多的好消息的。
比如老太太自鬼门关走过后,整个人变了许多;
比如那失去父母的志宝成为家中的主心骨,逐渐逐渐长成了懂事孝顺的模样,终生不碰酒放眼红,没再走上父母的老路。
而阿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
陆珣那天对老公安说的话不多,只有三个字
给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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