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协助威远侯抄家的御林军统领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本来以为好歹是帝国丞相,这次怎么都是能大捞一笔的肥差,结果摊上个铁公鸡一样的威远侯做监工就罢了,反正只要任务完成得好,皇上的赏赐也不会少,但谁能告诉他这位侯爷是吃错药了还是打仗把脑子打傻了,明明还有重中之重的一位没搜出来,居然就要赶他们走
统领的脸皱成了苦瓜,觉得这根本说不通:“大人陛下的命令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过,您不让我们动傅家的下人也就罢了,傅辰桓是犯人亲子,无论如何都没有放过的道理啊。”
陆阖轻轻皱了皱眉:“他并非正房所出。”
“”统领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和着血一起把“那又怎么样”这句生硬的质问吞回去,换了句温和的说辞,“可他到底姓傅,还是犯人唯一的儿子”
陆阖根本不耐烦与他多说,随意摆摆手:“这件事,我自会与陛下交代整座丞相府你们都搜过了,傅辰桓也许根本就不在府中,何必在此处浪费兵力”
“可是”
陆阖直接把宝剑抽出来怼到他脖子上:“我说撤、兵。”
“”统领浑身一颤,无数亡灵淬炼出的锋锐宝剑上杀气横溢,冰凉的剑气几乎要撕裂他的皮肤这已经算得上是生生的羞辱了,他好歹也是个二品武将,还是天子近臣,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男人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起来,他使劲咬了咬牙,也不耐烦再做面上的恭敬:“是还请侯爷记得,若日后犯官之子做出什么事来,可与下官无关”
陆阖收了剑,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自是如此。”
“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的。”
男人自己都觉得这狠话撂得没一点气势,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回身大喝一声:“收兵”
方才这边的骚乱早已引起不少士兵的注意,傅府上下统共也没多少财产多少人,这一会儿功夫都已经搜得七七八八,除了唯一的小少爷没找着,基本上没别的可干了。
此时突然而来的命令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大家仍是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早点收工还能早点回去领赏,对于小喽啰们来说,这大热的天,他们可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生熬着。
虽然显而易见,预定的人犯之中还有一个没找到
被拖拽得踉踉跄跄的人犯中,一个颇为美貌的妇人忽然抬起头来,脸上无法抑制地燃起期冀的神色。
桓儿她的桓儿,说来今日确实未见过他,难道上天垂怜,真的叫那孩子逃出去了
老天爷,请您保佑吾儿,若他能渡此劫,信女愿以来世相偿
在这种情况下仍保持着清贵之姿的傅夫人看她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横踏了一步将她挡住,冲一边的陆阖冷哼道:“奉清总说陆大人镇守边关,是大夏栋梁,老身却只在大人幼时求学时见过几次,未曾有缘得见的威远侯威风,如今有幸,总算是看到了。”
她是想转移焦点,最好让这些人彻底忘了他们傅家那可怜的独苗,再加上这几日外界对陆阖猜测颇多,她困在府中,多少也有了些怨愤。
曾几何时,陆阖还是她夫君最看重的学生,只是后来傅嘉提起这得意门生时欣慰之色愈少,直至连她都听说威远侯在朝中与傅相分庭抗礼,那当年的师徒情,到底是镜花水月,再不得见了。
只是,得是如何狠毒的心肠,才能巧设圈套,亲手将自己的恩师送进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陆阖身形微微一顿,眼眸深处有些苦意,却偏头让过傅夫人锋刃般的视线,并未辩解,只低声吩咐那些士兵:“动作快些,送到相爷的牢房去,这一大家子互相牵制,也不容易出意外。”
“是,大人”
傅夫人也未再多言,只轻蔑地扫过陆阖一眼,一把拉住傅辰桓生母,昂首走出门外,不像是被押送,倒像是前去赴一场盛宴。
陆阖望着她们的背影,眼中泛起无法抑制的痛色。
他能力终究有限,要保住一个傅辰桓,便已需拼尽全力了。
侧目扫过御林军们纷乱的队伍、拖拖拉拉的动作,他的脸色顿时又沉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