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邮递员
综上所述, 今天去了全日本最高的大楼。
风吹过脸颊,高度令人感觉危险。
但是, 好熟悉。
―
“――呜哇”
一路上, 立夏净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太宰在咕了立夏一起去地标塔的邀请正正好好一个月后, 突然通过e约立夏一起去那横滨最高的建筑。
因为今次的目的地, 少年整个人都活泛了不少。
他那双天空色是眼睛亮晶晶的, 期待之情呼之欲出。
太宰的脸色倒是十分平淡, 那双鸢色的眼眸静如止水到近乎冷漠寡淡的地步。
“这么高兴”太宰晃了晃头,向立夏问道。
“那可是横滨地标塔,全日本最高的大楼。”少年将胳膊揽上太宰的肩膀,“倒是太宰看起来好像并不感兴趣”
迎着立夏略含担忧的目光,太宰转过头去, 看向前方。
“唔。”他用那种有些飘忽不定的语气含混道“在横滨呆久了, 最出名的标志性建筑反而不感兴趣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看的太多,有点反胃”立夏震惊。
“立夏君是哪个地区的”太宰神色自若, 完全看不出这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句试探。
“以前生活的地区”得到太宰肯定的目光后, 立夏先是沉吟了片刻,最后摇摇头无奈道“总之是个会下雪的地方啦。”
菲尼斯迦勒底, 风雪中的天文台。
闻言, 太宰眸光暗了暗。
由于微微垂首的姿态,他的神情并没有被立夏所察觉。
他的目光再一次划过少年的影子, 神色微顿,又很快的移开。
面对友人的沉默,立夏有些奇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声呼唤道“太宰”
于是,太宰治停下步伐,对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建筑微微扬头道“已经到了,你所向往的――横滨地标塔。”
他背对那些立夏眼里看来是警卫部队的人们,缓缓展开双臂。
漆黑的大衣在风下,衣摆微扬。
于此同时。
身穿黑西装的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他们,手中有枪支林立,枪口微斜。
立夏看到了枪口,黑黝黝的,像噬人的蛇。
在这一瞬,少年的影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剧烈动荡。
丝丝缕缕的黑炎在涌动。像愤怒,像质问。
却又在立夏垂眸看过去的一刹销声匿迹,恍若错觉。
少年眸光平淡,如无澜的湖水。
[你应该生气。]
这是伯爵留给他的话。
冷冰冰的,沉甸甸的。
像刀一样,出鞘时带着不易察觉的风声。
太宰对着愈发警惕的黑西装们挥了挥手,他们像是训练有素一样一齐偏移了枪口。
与警察会带给人的,威严又令人安心的气质不同,眼前这些人即使尽量放缓了神色,也有股子去不掉的凶神恶煞。
太宰背后是他自己的影子与林立的枪支,仿佛下一刻就能冒出枪火与硝烟。
而他身前则是万千明光,以及对着立夏露出的笑颜。
他在猎猎的风与高天艳阳下,向着少年伸出手去。
立夏没有前进一步,当然,也并没有退却。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太宰伸过来的,缠满了绷带的手掌。
立夏基本上是下意识的联想起,横滨的都市传说。
贯穿横滨黑白两道的无冕之王――港口黑手党。
少年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太宰给人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原因归根到底不过世界不同。
是了。
早在他看到一万日元的那天就应该意识到了。
逃避或许能让心情好受很多,甚至将悲伤藏匿近了无痕迹,但是却无法更改事实。
世界变了。
就像钱币上消失的福泽谕吉,以及那些与赫赫有名的文豪们相同的名字――
横滨地标塔也不再是商业街与横滨的标志性建筑景点。
看规模与戒备的森严程度,这应该是港黑本部的大楼。
他不知道太宰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能带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这么近距离的贴近港黑大楼。
立夏不是不想问太宰治到底是谁。
只是似乎没有那个必要。
无论太宰治到底是谁,文豪也好,港口黑手党也罢。
无论背负着什么,他都是太宰治。
那个需要立夏将他从奇奇怪怪的地方捡回家的绷带少年。
况且,太宰一直伸着手,在等着他。
直至目光从最开始的和缓,渐渐冷凝。
而在他指节微动,想要缩回手的那一刻,立夏伸手拉住了他。
甚至,他在太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抽手压上了太宰治漆黑的发顶。
与太宰有时候难以琢磨的心思不同,他头发软软的,意外好摸。
“你以为你在对谁摸摸头”太宰意思意思用语言排斥了一下立夏现在的行为,“是我太宰大人啊哈”
虽然之前太宰也会时不时的跳脱一下,但是这一次的语气似乎有点欢脱过头了
立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些像一堵墙一样的黑西装们在面面相觑之后似乎散发出了萧瑟而生无可恋的气息
“不是太宰大人。”立夏将搁在他发顶的手掌收了回来,言辞间满是清澈与温和,“是太宰。”
这次,沉默的人反而变成了太宰治。
就像之前的立夏一样,他既不上前,亦不退后。
直至他们即将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太宰才回应了立夏
“嗯,是太宰。”
“啊”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下,而后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不待他再说些什么,太宰便转移了话题。
他一直记得立夏说过的话。
这次,也是一样。
“――每分钟750米,时速45公里的电梯。”
“69层,被称为空中花园的观景台。”
他一一细数,声音浅浅。
于此,太宰再次问道“立夏,准备好了吗”
“当然。”那双天空色的眼睛里,映出了太宰,以及太宰眼中的他自己。
至此,电梯开始极速攀升。
无愧于世界第二的速度,甚至连一分钟都不到,他们就已经停在了69层。
而在这平稳的极速下,少年却开始微微失神。
电梯内的金属澄明如镜,却又比那种浇筑了水银的玻璃来得模糊。
而现在,平滑的金属上映出了一双蓝到模糊的眼眸。
像是二重身一样奇异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少年蓝色的眼底碎裂,重演。
他曾以远超地标塔电梯的速度,翱翔于天际。
这一次,不待少年说些什么,太宰便开口了“速度,似乎慢了点。”
而当立夏将诧异的目光投过去的那一刻,太宰对着他微笑。
他抢在立夏开口前又道“空中花园,已经到了。”
而电梯门缓缓展开的那一刻,立夏看到了门外正对着的人。
“――欢迎来到横滨地标塔大厦。”男人身后跟着一位小女孩。
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深红的洋装可爱到无可救药。
但是她真的是人类吗
立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稍久,复而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移开。
而那中年男人,其面容堪称儒雅,笑意浅浅。
少年用那双清透的眼睛,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太宰治,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
冥冥之中,立夏有了种莫名的预感。
于是,少年略带艰涩地开口道“川端康成”
森鸥外唇角的笑容微不可察的顿了下。
与之一同的,立夏听到身旁太宰憋笑的声音。
“是森鸥外。”他这么纠正道“太宰君,务必要让客人宾至如归。那么,就不打扰了。”
“玩得开心。”紧接着,他的低沉的声线瞬间就变了,变成了那种更甜腻的温度,“爱丽丝酱我们一起去吃小蛋糕吧”
“不要”可爱的女孩子丝毫不留给他面子,踩着小皮鞋吧嗒吧嗒跑开了,她一边跑一边说“林太郎是笨蛋”
“等等我啊,爱丽丝酱”
于是,他们在这追逐中远离。
随着连声音都消失不见,整个69层瞬间空旷了下来,只剩下太宰与立夏两个人。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高大的防弹玻璃窗缓缓下落。
有风拂过,此时,整个横滨都在他们的脚下。
仿佛只要张开双臂,就能拥抱天空。
只要在边缘处迈出一步,下方即是万丈空无。
“唔,第一次发现这里的风还算清爽。”太宰伸出手,风在他的指间穿息,“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意外的很不错呢。”
“嗯我看看。”立夏俯下身,趴在地板上后,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去看二百米之下的横滨街市。
接着,他整个人都有点抖,甚至连声音都是如此,“好、好高”
“太宰你放心,我我我、我肯定抓得住你。”少年的脸色泛着些青白。
那双鸢色的眼睛中一瞬流转过些什么。
是天空还是风
太宰摇摇头,将立夏从地上扯了起来,“你还是先从地上起来再说话吧。”
“别看我这样,其实比这个还高的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嘴巴上硬气得很的少年,整个人软的半挂在太宰身上,“我肯定拽得住。”
死死的抓住一个少女的手掌,从千米之上的高空坠落。
被宝具人类大炮射出,风在眼前呼啸。
[害怕吗]
当然。
[所以,你应该生气。]
影子晃动了两下,再次沉寂。
太宰看了眼少年的影子,趁他一时出神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
纱布制的绷带。
略微粗糙的触感,不容拒绝的从他指缝间摩擦而过。
十指相扣。
天气越来越热,很快,就会到夏日祭典的日子了吧真期待啊。
以及
我果然还是很想快点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
清晨有莺鸟在窗外婉转啁啾。
微微振翅间的轻快腾挪带动了细嫩的枝桠,拍在窗户上似乎能印下芽的形状。
立夏在这动听又细微的声音中醒来,他例行日常地看着窗外枝桠上蹦跳的鸟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准备去洗漱。
“早啊,爱德蒙。”少年道完早安后,咕噜咕噜开始漱口。
[早安,我的御主。]
漆黑的火焰从少年的影子里冒出,在空中招摇几下后再度缩回影子里。
出门前,少年给迷你巴巴托斯的玻璃缸里添上了新的水。
“今天要努力游泳啊,巴巴托斯。”少年的笑容在魔神柱眼中简直比魔鬼还要魔鬼。
昨天是仓鼠跑步,今天是像鱼一样游泳,明天又要干什么
大概是感受到了巴巴托斯的怨念
立夏开口解释了自己在饲养中一系列无厘头的行为“巴巴托斯,组织对你可是非常看重的。”
“你要成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巴巴托斯”
少年在呐喊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出家门。
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巴巴托斯记得看家。
“回来给你带柠檬恰。”而匿藏在少年影子里的某位复仇者先生,此时倒是没有辜负他共犯的称号。
细小的黑炎凝结成柠檬的形态,向着巴巴托斯耀武扬威。
“爱德蒙真幼稚。”立夏吐槽他。
[所谓近朱者赤。]
转换成人话,就是跟你学的。
新一天的开始,从把太宰先生从绳子上解下来起步。
立夏费劲的弄开了打成花结的绳子,把倒挂在树上的太宰弄了下来。
然后,少年挥挥手与去上班的太宰先生告别后,前去乘搭通往立海大附中的电车。
今天是一个貌似很好,又好像不太好的日子。
很久没有来上学的夏目,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学校中。
但是如果是以这副姿态的话。
立夏宁愿他不来学校,但是能像那天一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浅茶色发的少年,脸上带着淡淡斑驳的淤青以及擦痕。
他看起来有些细弱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
坐在窗下的夏目贵志,当有风吹进来的时候便会扬起他的制服衬衫。
于是,整个人显得有种近乎营养不良的消瘦。
立夏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迟疑着始终无法将手搭在夏目的肩上。
而这时,夏目回过头去,他脸上的伤痕令他的表情有些滑稽。
但是透过那滑稽之下的,则是无比认真的目光。
“立夏君,我有话需要和你说。”夏目率先向少年发出了邀请,“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可以占用你午休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