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困惑地盯着她的脑袋看。邱芳皱了皱鼻子,抬手摸着用发绳扎起来的头发, 脚尖使劲戳地面, 声音沉闷道“三嫂给我扎的。”
“好看。”钱谨裕眼中闪现出惊艳, 见小姑娘神采飞扬, 小尾巴翘到天上,残忍地催促道,“闯什么大祸,进屋说。”
“哦”邱芳瞬间腰背一躬, 蔫了吧唧跟在三哥身后进家门。钱谨裕坐在凳子上,用下巴指着对面的凳子, 让她坐下来说。
邱芳弓着腰,坐在凳子上丧失活力道“一个多月前大舅妈来我们家商量我和陆传军的婚事, 后来大舅妈一直没传消息过来。昨天妈从县里回家,突然让我准备一下, 明天带我到陆家大舅家看亲。这段时间我一直到大婶娘家陪奶唠嗑,嘴上没把门的, 说出了爸妈带我去相亲的事,”她小心翼翼偷偷打量三哥神色,撇嘴带着哭腔, “婶娘问我怎么认识陆传军,我说爸妈把我塞到大舅家,大舅妈特意让我在以温婉静美的形象出现在陆传军眼前,明眉皓齿奶听后直接骂我憨货,还打了我两棍。奶知道我们约好十点到大舅家看亲, 把我扣在身边。妈不是等急了么,到大伯家叫我,被奶扣下来;爸没等到我和妈,也来叫我,又被奶扣了下来后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来催人,全家都被奶扣了起来。”
钱谨裕眼皮子抖了三下,一脸囧色看着委屈十足的妹子,全家因为喊她,自投罗网被奶关起来揍,特别省劲不用一个个捉人。
昨天她被妈忽悠的晕头转向,当大队长儿媳妇她的身份水涨船高,队里的女人见了她都要奉承她,爸妈不会对她吆五喝六,嫂子们不会指桑骂槐使唤她干活,大队长家不缺吃穿。陆传军长的和三哥一样,绝对疼媳妇,妈让她学三嫂,没经过媒妁之言和三哥处对象,不知道有没有提前让三哥钻裤腿子,三哥三嫂日子过得美满,今后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差晚上躺在床上一边羡慕三哥三嫂恩爱夫妻生活,一边回忆三哥晚上交代她的话,苦想了一夜总结出,爹妈不靠谱,还得抱紧三哥的大腿,第二天早早就去陪奶唠嗑
“三哥,大伯、小叔到陆家村打听陆传军为人,妈听后,让我叫你无论如何明天一定回家一趟。”邱芳搞不明白妈知道有人去调查陆传军,整个人变得慌里慌张,非要她叫跑到县里叫三哥回家。
钱谨裕心里大致有了谱,他冲媳妇点头,站起来走到小姑娘身边,他的手掌有节奏拍打小姑娘的脑门,小姑娘的脑袋一伸一缩,十分逗趣。他咳了一声,压住笑声道“妹子受委屈了,从乡下跑到县里累了吧,三哥给你做鱼骨面吃。你和桃儿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委屈和你三嫂吐露,憋在心里难受,三哥看了心疼。”
邱芳眼眶子红红的,嘴快撇到耳根子后面。果然三哥最疼她,没报错大腿。她吸了吸鼻子,软糯叫了声“三哥”看着为三哥她忙碌的背影傻笑。
三哥都说她委屈了,顿时,她委屈的程度增加十个等级,拉着三嫂把不好意思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妈让我跟你学”
郑桃儿脸色变得煞白,无奈地看着傻乎乎的小姑子,用温言温语开解她。见婆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灌输给小姑子,她直白地说道“和男人处对象可以拉拉小手,绝对不能让男人摸身体,也不能让男人亲小嘴,更不能让男人提前钻裤腿子,我和你三哥处对象,最多食指勾食指。”她摸着小姑子的头发,看着她迷惑的眼神,知道她被婆婆的话带歪了,让她轻轻趴在自己的肚皮上,和她解释男女婚前坚决不能跨越雷池。“如果男人在婚前提出三嫂说的三个不能,说明男人不珍惜你,轻贱你,他只顾自己爽,完全没有想过对你产生的影响,这种男人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必须散伙。”
“三嫂”邱芳惊呼一声,小娃娃隔着三嫂的肚皮踹她的脸。她仰着头傻乎乎对三嫂笑,脸时不时在三嫂肚皮上换位置,小娃娃能准确踹到她的脸。她喜欢三哥家的娃娃,知道小姑姑要伺候他,和小姑姑亲热呢。
小姑子脸红的快滴出血,郑桃儿知道小姑子听进去了。只是小姑娘脸皮薄,如今知道害羞了,未婚姑娘不能轻易谈论结过婚女人家该做的事,借着小娃娃转移她的视线。
邱芳陪小娃娃玩一会儿,见三哥端进来两大海碗面,压制住抱紧碗吸溜面条的冲动。她扶着三嫂坐下,冲着三哥嘿嘿一笑,抱着海碗喝一口汤,精神一震,眼神立刻闪闪发亮。她眼睛左右瞄了一眼三哥、三嫂都拿起筷子吃面,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起来,她心虚的嘴里含着苦胆走在路上,到三哥家,嘴里时时刻刻含着蜜饯。
钱谨裕看着边吃边乐的小姑娘,挫败地给她夹梅干肉菜吃。
吃完饭,钱谨裕赶小姑娘到厨房刷锅碗,见小姑娘乐呵呵抱着碗进厨房,俩口子压低声音谈论小姑娘的事。
钱谨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一条麻绳。原主记忆中邱芳经常到陆大舅家,半年后邱芳肚子被陆传军搞大,真的和钱母有关系,完全受钱母灌输错误的思想影响。
邱芳洗好碗,进屋把板凳拼在一起,并且躺上去试试能不能睡觉。她不好意思说道“三哥、三嫂,给我一件三哥的军大衣,我晚上在这上面凑合一晚上,明早和三哥回家,把我床上的棉被带回来,顺便带一块木板。”
“你去床上睡,明天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你三嫂。”钱谨裕把凳子摆好,走出门找李壮接一把躺椅,他盖上军大衣躺在躺椅上就和一晚上。
三哥已经睡下了,邱芳局促不安看着三嫂。郑桃儿拉着小姑子到厨房洗漱,让小姑子躺在床里面睡觉。她明白丈夫的意思,把小姑子留在县里,让她帮忙掰正小姑子的思想。
第二天一早,姑嫂两人还没有起床。钱谨裕悄悄起来到厨房做饭,简单吃了一点饭,拎着一块准备做雪菜酱肉丝的瘦肉回乡下。
钱谨裕刹住自行车闸,有好些人围绕在院墙外边看热闹。大家谈话间注意到钱谨裕,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啥,谨裕,你回来刚好,你进去劝劝你爷奶别气坏身体。”
钱谨裕家人关上院子门,不想让外人劝架,表明态度不想让外人掺和进来。他们偷偷看戏还被钱谨裕瞧见,心里十分尴尬。这群人在钱谨裕清冷的目光注视下,纷纷找借口离开。
等围观的人全部走了,钱谨裕推着自行车朝前走几步敲门“妈,我回来了,快开门。”
钱谨裕的声音打破四家人的僵持,钱母欣喜若狂诶了一声,赶紧开门迎接她最有出息的儿子。婆婆看在他为老钱家生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份上,不会把她赶回娘家。
咯吱门被打开。
钱母愁苦地叫了一声“老三”
钱谨裕顶着几十双眼睛,淡定地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里。他听见关门声,从车篮子里拿出一块瘦肉,转头看着母亲道“你要是早说想吃瘦肉,我也没有必要千辛万苦求人割四大块膘肥的肉。”他把肉塞到母亲手里,“儿子以后记住了,以后只给家里买瘦肉,免得你又拿肥肉和人换,让儿子白白担上人情债。”
钱母双手僵硬的抱着瘦肉“”
“老二媳妇,你不是说谨裕只给家里割三块肥肉,一块缺斤少两的瘦肉吗”钱奶奶目光上淬毒盯着钱母。
前天他们好一通埋怨谨裕,买了三份好东西,一份缺斤少两的差东西。嗬,谨裕说的这么清楚,钱奶奶哪里不明白,老二媳妇把自家的好东西和人换成差东西。
大房、三房、四房更加恼火,他们平时四份货物,私下里商量以后自己到供销社买货物,多少有些埋怨谨裕办事不利索。
钱母身体抖如筛糠,手不停地哆嗦。婆家人对娘家大嫂不满意,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把好东西和娘家大嫂换,婆婆不把她撵回娘家才怪。她看着老三紧蹙的眉头,心里悔恨啊,得罪了老三。早知道不让邱芳到县里叫老三回村,老三越帮越忙。
院子里的人知道属于他们的东西背钱母拿去做人情换成坏东西,脸上都露出不满的神色。
钱父举起烟杆子,火气冲天走上前抽败家娘们。一粒米十分珍贵,她竟然做出损己利人的事。
钱母挨了老头子两棍子,立刻窜到老三身后。无论大家怎么逼问,她咬死不说把东西交给谁了。
钱奶奶气的往后仰直呼“这个儿媳妇不能留了”
“妈,你真健忘,我好像看见你和大舅妈换了肉,还和她一起挤进人群买东西,”钱谨裕回头看着母亲,恼气道,“妈,你既让我买东西,也不让我买全,来回折腾有意思吗既然这样,下次别让我帮你提前买东西了卖猪肉的李壮和我是兄弟,割肉的时候手一抖,还多割了一点。”
钱母拼命示意儿子不能说,别说了。可惜儿子根本就不理她,把不该说的话全说完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生了一个没脑子的女儿,又生了一个没脑子的儿子,让她怎么安心过日子。
大家听到这里,立刻不愿意了,感情多割的肉也被钱母给人了。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用言语抨击钱母。原本向着钱母的钱敬强和钱敬礼两家人被母亲的行为膈应的不行,没有一个上前帮钱母说话。
老二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钱奶奶怒火烧心扬起声调吼道“老二,这种吃里扒外坑害老钱家的媳妇,你还要她干嘛,赶紧把她撵回娘家。”
钱父复杂地坐在地上哀嚎的老婆子,老婆子和陆家嫂子换了东西,立刻就带回好消息,邱芳和陆传军的事成了。想到这里,他忠厚地站在一旁任凭爹娘骂他。
院子里的吵闹声仿佛和钱谨裕没有关系,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一丝不解。陆大舅家到底许了钱父钱母什么好处,他们非得把邱芳嫁给陆传军;后来钱父钱母逼不得已挺着大肚子的邱芳嫁给死人,都有陆大舅妈的身影。
钱谨裕抓住敬文哥到一旁问话“你们到陆家村,都打听到什么了”
“村民们靠陆支书分配工作,谁敢如实说陆传军怎么样,都把陆传军快到天上了。”说到这里,钱敬文胸口憋着一口怒火,也不在乎说他亲大舅的坏话,堂弟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我快要离开陆家村的时候,听到有人言论你大表哥十有八九是队里的会计,人家说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村里的人大部分对你大舅家有意见。”
有一个堂弟窜到他们中间“大家从昨天开始问二房,二房人就是不说为什么叫邱芳姐去勾引”
陆家那边打听不到消息,钱父钱母坚持邱芳和陆传军的婚事,他们聊天的时候,这群人又把话题扯到钱母败坏老钱家姑娘名声的事上。
“爸妈,我们都分家了,邱芳是我们的闺女,我们竟然做不了把自己的闺女嫁给谁的主吗”钱父面色不愉,埋怨大哥、三弟他们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