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之间溢满了属于他的气息,像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有点凉。
她的手和脚都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原本是想要推开他,可是此情此景,却像极了无声的迎合。
在濒临缺氧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嗓音有些沙哑。
“睡吧。”
寂静无人的夜,喻舟忽然起身,有点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下了床。
乔雾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声音里有依赖,“你去哪里啊”
“我冲个澡。”随口应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狭窄简陋的浴室,反手关上门。
“哦……”顿了顿,她忍不住又问,“你睡前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小小的浴室里很快就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没再回话。
乔雾坐在床上,盯着浴室的方向又看了看,终于明白过来,一张脸立刻红透了。
翌日清晨,始终缓缓指向七点,太阳懒洋洋地爬上来,晨光穿透薄雾,落到结了冰的地面上。
喻舟起床穿衣服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她。
帮她仔细掖了掖被角,他把房卡放在床头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
桐乡这个地方相对比较偏僻,他在此之前一次都没有来过。
可是想起昨晚两个人手牵手走过的路,又觉得这份经历实在珍贵。
双手插在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去,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沿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
等视野里出现那扇熟悉的墨绿色铁门时,时间刚过七点半。
没怎么犹豫,喻舟抬脚走上石阶。
斑驳脱落的铁门此刻半敞着,模模糊糊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他走过去停下,先伸手叩了叩门。
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随后是乔母有些尖锐的嗓音:“谁啊进来。”
他这才走进去,这个屋子里面的布局及其简单,客厅和厨房全都挤在不到四十平米的狭窄空间里,后面有两个关着门的卧室。
“叔叔阿姨,早上好。”
看到是他,乔母的神色显然有些戒备,伸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是小喻啊,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因为那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女人今天的态度明显友善了很多。
乔父正在灶台前盛粥,闻言也搭话道,“既然来了,坐下一块吃早饭吧。”
“不了,我待会儿还要去给乔乔买早餐。”礼貌地婉拒,喻舟也不迂回,开门见山道,“我今天过来,是想谈谈关于生活费的事情。”
话音落下,背对着他正在盛粥的乔父,动作立刻停在空中。
掀了掀眼皮,他漆黑的眼睛依旧很亮,也很淡漠,半分笑意也没有,“别紧张,我没反悔。”
乔母立刻劫后余生般地抚了抚胸口,却听见他毫无起伏的声音,“前提条件是,以后每个月,你们必须定期联系乔乔,至少三次。尤其是逢年过节和她的生日,态度要足够好,她提出任何要求都要答应。”
停顿片刻,他慢条斯理地补完最后一句,“如果能做到,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会准时打到叔叔的账户上。”
“这……”乔母显得有些为难,“我们平时也都挺忙的,一个月联系三次,有点多吧”
喻舟挑挑眉,表情很冷,“那就别想要钱了。”
气氛瞬间冷下来,还是乔父伸出手掐了掐她,口中答应着:“没问题没问题,乔乔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跟她妈平时也是很疼她的。”
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他转身,干脆利落地往外走,“好,那就不打扰了。”
刚走出院子没几步,迎面就看到正低头玩手机的乔彬。
他停下脚步。
从昨天起他就发现,这家人虽然看起来过得很节俭,但乔彬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在这种贫困的小乡村里,他用的竟然是苹果最新款手机,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名牌。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视线,乔彬抬头看过来。
等看到是他,撇了撇嘴,毫不理会,又低下头专注在手机屏幕上。
喻舟走近几步,发现他正在打王者荣耀,耐心地看了会儿,懒洋洋道:“技术不行啊。”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男孩立刻抬高了声音反驳:“不是我技术不行,是我们这边的打野太菜了,根本带不动。”
喻舟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随口道,“加个好友,我带你。”
几分钟过后,“……你英雄胜率怎么这么高啊。”
没回答,他把手机重新收起来,盯着眼前只顾低头看他游戏首页的男孩看了会儿,突然开口,“哎,你对你姐有什么不满吗”
男孩捣鼓游戏的手指顿了顿,咬了咬下唇,半天才开口,“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家,一点都不在乎我。”
他七岁那年,乔雾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家乡,孤身去了遥市。
半点留恋都没有。
从那之后,七年时光里,她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每次都来去匆匆,就连过年都只肯在家里待一晚。
“不在乎你”
喻舟垂眼,“那你们在乎过她吗”
“我――”
他张张嘴正要反驳,忽然,又有些狼狈地止住。
“你手上最新款的手机是她买的,学费生活费是她交的,每年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精心挑选的。而她一个人在遥市努力打拼了七年,至今还住在出租房里。”
男人口吻平静,毫无波澜,眼神里却隐有讥诮,“换句话来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而你却连一声姐姐都吝啬回应。”
尚处在叛逆期的男孩被他不假辞色地训了一通,仍旧拧着脖子不说话,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壳的一角,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喻舟算了算时间,想着乔雾可能快睡醒了,没空再跟他讨论人生,径直往前走,“你长这么大,要是连这点儿道理都想不明白,也没什么继续读书的必要了。”
清晨的风没那么喧嚣,徐徐吹过来,扬起地面上细小的灰尘,而后逐渐消散在透明的空气里。
乔彬一动不动地站在光秃秃的枝桠下,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