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却打住了:“唉,说了这么久,咱们再在这里赖下去,老板要来赶人了。走吧,咱换个地方。”
倒把庄麟憋得够呛。有一次什么呀,你倒是往下说啊,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故意吊我胃口是吧
然而他不能问,不能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只能高冷地“嗯”一声,心里憋成内伤。
出了门,关澜就像忘了这茬,也没接着讲,另起了别的话题。
他开车上了三环:“来了北京有没有好好逛过建议你抓紧把该玩的都玩了,以后出了名,就没法痛痛快快地上街了。”
庄麟终于崩溃,他感觉自己不能再好好地跟关澜唠家常了,直接顶回去:“我以为关老师很忙的,看来闲得很嘛。”
关澜就跟没听出他的语气似的:“忙的时候是真忙,恨不能脚不沾地;闲的时候嘛,也确实是没什么事。”
他停下来等红灯,转过头看向庄麟:“不过呢,我现在也不能算是闲。毕竟,我现在也是在工作嘛。”
庄麟冷笑:“您的工作,就是请人吃饭、跟人聊天啊”
关澜和煦地笑:“我以为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我在挖你啊。”
庄麟愣住了。
不对啊,这套路有问题啊!不应该是“如果你跟我嘿嘿嘿,我就让你签我们公司”这样吗!为什么要先挖人啊!
先挖过去为了方便以后嘿嘿嘿吗
关澜:“我希望你能把唱片约签在我这里。”
庄麟:“对不起,我并不想跟您签约。”
连个原因都没说,庄麟觉得自己酷酷的。
关澜毫不意外:“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首专很重要,不要感情用事。”
庄麟:“对不起关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关澜:“好吧。不过为了证明你不是在感情用事,我一个月后会再问你一次,请你那个时候再冷静理智地拒绝我吧。”
庄麟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套路,不过他对自己信心满满,不管一个月还是十个月,他都绝不会动摇的。
关澜在地铁口停下车:“我就不把你送回你们公司了,这儿离你们公司两站,你坐地铁还是打个车回去都行。”
庄麟心想:果然!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怕人看见
关澜也是十分无辜:我挖人公司墙脚,总不能太招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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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澜回家的路上又把昨晚找到的庄麟的歌听了一遍。
他昨天给next讲自己的职业生涯,被突然到访的周骏卓打断了。其实如果周骏卓不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讲下去。
巅峰期一过就是瓶颈期――当然可以说他职位高了,要把更多精力放在管理上,对于创作有所牺牲。但他自己知道,创作是一直没停下的,质量却与之前无法相比了。
更重要的是,以前那种信手拈来、灵感倾泻的状态,再找不回来了。
next是他突破瓶颈的一个方式。这种团体演唱、带舞曲形式的歌曲,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
然而还不够――还不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专业出身的缘故,他写歌有个很大的局限。他不能凭空写歌。他写歌之前一定要认识唱歌的歌手,了解他的嗓音他的风格甚至他的长相他的性情,在写歌的时候一字一句地把每个细节都在脑中描摹出来。
有跟他合作过的歌手上`访谈节目吐槽过,说他抠细节抠到变态的地步,一句词达不到他心中设想的效果,就得一遍遍重录。她说,关老师脾气好,有耐心,不会骂人责备人,他只会把你扣在录音棚里录到凌晨三点。
关澜也不想把人家扣到三点,周骏卓就从来没录到过三点。你唱不出我要的感觉,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至今也没人能在他的录音室里一遍通过,周骏卓也不行。
他听庄麟唱歌,听了两句,脑子里像微波炉一样响起“叮”的一声,就一个念头:我得给他写歌。
有句古诗怎么说的,昆山玉碎凤凰叫。他一直以为符合这个描述的应该是个姑娘,没想到男声也能清澈到这个地步,而又毫不违和。
那是一种非常纯净的少年音,并且因为演唱者不是真正的少年,还带着成年人的情感厚度,却又不油滑、不世故,也没有通常专业院校出身的歌手的那种受过训练的斧凿痕迹。
这种不世出的好嗓子,别人也不都是聋子,晚一步出手,就没有了。
庄麟不愿意跟他合作,也在他意料之中。年轻人,家境好,名校毕业,还是学作曲的,那肯定心高气傲,憋着一股劲想要一展长才,说不定心里还想着要跟自己一较高下呢。人家打定主意要做创作型歌手,首专肯定是想要自己写,不会让给别人的。关澜今天看他第一眼就发现他一身戒备,立即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拒绝。
不过没关系,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自以为打了胜仗还在暗自得意的庄麟并不知道,从此他的人生,就要走向虐心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