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就这种不土不洋的风格,太适合你了,别人都不行。”
……原来这句“别人都不行”是这个意思,亏得庄麟之前还为了这句话美滋滋了半宿。
庄麟:“我真想见识一下这首‘太适合我了’的歌。”
关澜:“多少年前写的了,我得找找。”
庄麟以为这是一句托辞,还想再争取一下,不料关澜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吉他。
关澜:“你运气好,赶上今天我有兴致。我给你唱唱。”
庄麟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听过关澜唱歌,想必不会太少;他亦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让关澜只唱歌给一个人听,但愿只有他一个。
关澜抱着吉他拨一拨弦,耳后的碎发垂到脸颊边,垂目看着琴弦的时候,眼睛里闪过细碎而温柔的亮光。
“江边日晚凭栏久,
烟波满目一叶秋,
断雁无凭下汀洲,
忍凝眸,忍凝眸,苒苒物华休。”
庄麟知道关澜会唱歌。他是写歌的,当然会唱歌,不管水平如何,起码不会跑调。但他不觉得关澜唱歌会有多好。明摆着的,他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创作功力,但凡唱歌不太难听,干嘛不自己出道做歌手呢不论是名还是利,都比做在幕后的制作人回报大得多。
但是他唱歌这样好听。
这样温厚婉转的深情,像暖棉的云朵做的梦。
“幽欢佳会,聚散难期;
那堪酒醒,空阶夜雨滴。
故人难聚,新愁易积;
念去去,念去去,归云一去无踪迹。”
庄麟从没听过这样的歌。
本是悲颓至极的歌词,木吉他的旋律却利落又轻佻,生生带出一股落拓不羁的风流味道。毫不相干的两种风格,却像天生合该融合在一起似的,那么好听。
此刻他承认创作有天才,有人天生该吃这碗饭。每个音符里都跃动着天才的灵感,令人心折,却也令人感受到仰止无期的绝望。
“拟把疏狂图一醉,
断鸿声远四天垂,
偎红倚翠,鸳鸯锦被,
为伊消得人憔悴。
烟花巷陌,白衣卿相,
把我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
愿把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
吉他声停的那一瞬间,庄麟脑中浮现的竟是一些煽情过度的午夜电台,女主持用略显造作的语气说:“你有没有曾经因为一首歌,爱上一个人。”
关澜停弦抬颈,望向他的那一刻,庄麟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个眼神像天外飓风,之前的种种,纠结、嘴硬、不愿承认、自欺欺人,都在天风中化作齑粉埃尘,湮灭成宇宙射线,抛射到了三千光年之外。
庄麟想,怎么办,我这辈子完了。
庄麟不愿惊扰这屋里的空气似的,轻声道:“这歌给我吧,我要唱。”
关澜:“嗯,是你的,等合适的时候就让你唱。”
庄麟:“不,我这次就要唱。”
关澜:“着什么急呢这首歌跟这次的风格不太搭。”
庄麟:“我怕等得太久,它就是别人的了。”
关澜:“它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你啊。”
――我怕等得太久,你就是别人的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你啊。
很久很久以后,在场的二人之一在他的自传中,是这么记载这场对话的。
而另一位当事人拒不承认,他坚称当时的对话并不是这样的,只因某人长期脑洞过大,不幸罹患了认知失调和记忆错乱,以致分不清脑补和现实。
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在场的两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