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关澜的心情很不好。
不好的理由,在他自己看来,都有些可笑。
他的三十岁生日马上要到了。
而立之年,在这个年纪,不说该成家立业,起码各方面都得有所着落才行。
自己呢,业算是立起来了吧,家可还没有影呢。
当然现代人晚婚,很多人三十岁的时候都还离成家很远;但起码他们都积攒了很多经验值,将来一旦遇到对的人,立刻就可以自然地进入正确的流程当中。
而他连正确的流程是什么都不太清楚。
事实上,即将成为三十岁的处男这一点并不很令关澜羞耻,因为即使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保守传统的人,坚持婚前守贞,新婚之夜才破处的人有的是;但一个没有心理疾病和异常性癖、也并非独身主义者、却仍然三十岁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可以说是旷世的奇葩了。
关澜不得不直面这个令人痛苦的事实:他是一个感情上的失败者。
他之前喜欢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说自己只是差了点运气,但当那个日子一点一点迫近,他开始觉得,大概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再怎么找借口,这件事上,好像还是自己的责任比较大。
这一点苦闷,不足为外人道,唯一能倾诉倾诉的陈锦,这周还跑到外省去录节目了,关澜不愿用自己这点无聊的心事打扰人家努力工作,毕竟陈锦难得努力工作――他就只能把这点小小的苦闷,憋成了一股巨大的苦闷。
他生日当天,网上有乐迷给他制作了作品辑,还有人给他剪了舔屏向mv,本来他有点高兴,郁闷稍解,谁料最后他点开人气最高的一个视频,竟是个后宫向的。
虽然他知道人家粉丝没有恶意,但他看了之后心情糟到了谷底。
幸亏他微博一贯是高冷型的,所以就算他谁的微博也没转,只发了一句“谢谢大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随后他爸他妈分别给他打电话送上了生日祝福,他妈还并不太委婉地提醒他,三十岁了,玩也该玩够了,是时候考虑发展长远一些的关系了吧
关澜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心情并没有触底,还在持续走低。
其实他爸妈已经算挺开明的父母了,从来都鼓励他事业为重,也没有三天两头催婚,但是眼看儿子光棍到三十岁,哪有爹妈不着急的。
而关澜知道,眼下自己单身,其实不是最大的问题,哪天他要不单身了,更有他头痛的日子――不过既然脱单还遥遥无期,就先不要自找麻烦地头痛出柜的问题了吧。
到了公司,就看任晓飞看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躲躲闪闪的兴奋。
关澜就知道,现在公司的某处,正在暗搓搓地筹划着一个惊喜派对之类的活动。虽然感动于他们的用心,但关澜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力气去表演惊喜的样子。
尽管如此,当他看到休息室桌上那个size巨大的四层蛋糕时,还是尽职尽责地惊呼出声。
关澜:“我……我真的没想到,谢谢大家。”
这场party是大老板的意思,大老板还有谕,今天音乐部的人不用工作,尽情happy,一应费用公司报销。
公司的艺人们,跟关澜有些交情的,自然也都到场了。
当然包括庄麟。
庄麟:“生日快乐。”
关澜:“谢谢。你那么忙,不用特意来的。”
庄麟:“没有特意,今天来公司开会,顺路把礼物给你送来。”
关澜:“还有礼物,真是费心了。”
庄麟:“这里这么乱,一会儿结束了我单独给你吧。不是汤哦。”
关澜:“嗯,我还奇怪你怎么没带着保温桶。”
庄麟看他居然还拿送汤的事开玩笑,小心翼翼地觉得关澜的态度有所软化,心里有点高兴。不过也不敢太高兴,就怕跟上次似的,再来一盆冷水浇头上。
这些日子他听从了恋爱军师的指导,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走精神路线,就没事跟关澜谈谈创作,或者分享一下自己最近在听的歌,或者聊一些有的没的闲天。关澜不太回复他,总是他发四五条,关澜隔上两个小时或者半天才简短地回他一下。庄麟开始时有点别扭,不过习惯了这样自说自话之后,也有点上瘾似的,发生点什么事都要跟关澜念叨一下。
关澜虽然回的少,却也没有拉黑他――当然拉黑是不可能的,他们毕竟还有合作关系,还有工作上的交流;也没有叫他闭嘴别再烦他,也没有彻底不理他,这也让庄麟生出了一点希望。
他想,果然还是这样细水长流的精神攻略比较有效。
但庄麟还是想见他,想得不得了。
这些天没有跑过来见他,实在用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其实也没几天,怎么感觉半年没见面了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不过,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为什么看上去有点不开心
关澜自觉今天表现很完美,全身洋溢着幸福和喜悦,就差高歌一曲《好日子》了。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庄麟的目光,一直隔着半个房间,落在他身上。
奇异地,关澜并没有感到惶恐想逃,相反,这目光停留越久,他身上越热。
内心的苦闷低落压抑太久,竟在他心中催生出一个从没有过的念头:
这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错。毕竟还有人爱我,还有人这样的爱我。
他现在急切地要找到自己在感情上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的证据,他陷在自我否定的沼泽中,绝望地伸出手来,要抓住一段浮木。
这段浮木就是庄麟。
派对行将结束,庄麟去找关澜,打算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