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樽西域葡萄酒,苏幕遮和花满楼两个人喝得一滴不剩,酒不烈,喝得也不多,未有醉意,不过恰好微醺,从屋顶远远看得见一条长河,河上灯火通明。
“真漂亮……”苏幕遮轻叹。
“今日是孟河灯会,连放七天河灯。”花满楼道,“我记得桥头有个小摊,每到灯会都会卖竹编的河灯,最是精巧不过。”
“河灯啊……”苏幕遮懒洋洋地往房顶上一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兴趣。”
花满楼道:“少时母亲曾拿来给我玩耍的罢了,放倒是当真未曾放过。”
苏幕遮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却又见两个人穿过小花园走到了屋下。
左边是陆小凤,右边是金九龄,两人边走边交谈,眉飞色舞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见着苏幕遮二人,陆小凤眼睛一亮,笑道:“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金九龄也抬头一看,道:“花公子的人品,我自是放心的。”
“你们两个又在谈什么坏事呢”花满楼挑眉,“竟还想拖我下水。”
“非也非也。”陆小凤摇头晃脑,一跃跳到屋顶上,拿起白玉酒樽就往嘴里倒,酒樽里早就没了酒,他倒了半天,只一滴残酒滴进他嘴里,他不满地咂咂嘴,悻悻放下了酒樽。
“此事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称不上坏事。”金九龄紧跟着陆小凤跳了上来,落在苏幕遮旁边,扇子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啪地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山水字画。
“哦不如说来听听”花满楼来了些兴趣。
“我和金捕头打了一个赌。”陆小凤昂然道,“若我先抓住铁鞋,那他就要在烂泥潭里给我抓几天几夜的蚯蚓供我钓鱼。”
“要是我先抓住铁鞋,”金九龄接着说道,“那陆小凤就得陪我在南海天字第一号赌坊连赌三天,我赌他看,而且我每胜一局……”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听者胃口后才说道,“陆小凤就得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光为止。”
“我们这赌局,七童你看如何”陆小凤捻着小胡子问道。
“不如何。”花满楼语气里满是笑意,“这么胡闹的赌约你们也打得出来,难道还是个小孩子不成”
陆小凤大笑:“是不是小孩子你不必管,只不过……”他一把揽住花满楼的肩,嬉皮笑脸,“就是不知七童你愿不愿意做个见证,免得未来某人丢了面子,不肯认账啊。”
“陆小凤你可别胡说。”金九龄说道,“请花公子做个见证,是怕某个赌鬼抹不开脸,想偷溜才是!”
苏幕遮突然插话进来,问道:“如果最后抓到铁鞋的不是你们呢”
金九龄自信道:“这天底下能抓得住铁鞋之人,除了我和陆小凤,还能有谁”
苏幕遮看着远处错落的房屋,淡淡道:“还有我。”
金九龄挑起眉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你要是能抓住他,我就给你抓一整个月的蚯蚓,从此对你随叫随到任凭差遣!”
“金捕头啊金捕头,话可不能像你说的这么满。”陆小凤叹气,“阿苏你若是能抓到铁鞋,我就请你喝十天十夜的美酒,你喝我看,而且你每喝一壶我就脱一件衣服,脱光为止,如何”
苏幕遮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看了看他搭在花满楼肩上的手,点头道:“成交。”
陆小凤摸摸下巴,说道:“那如果我们先抓到了铁鞋,阿苏你还没说你要做什么呢”
“我”苏幕遮薄唇微挑,眼眸扫过陆小凤,“我什么都不必做。”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理好衣摆,开口道,“因为我已经知道铁鞋是谁了,现在正准备去找他。”
“什么!”陆小凤和金九龄失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苏幕遮踩着檐角飘然离去。
花满楼已然变了脸色,霍然起身,追着苏幕遮的方向而去。
花家占地广阔,穿过后花园是一片叫做紫薇阁的建筑,瀚海国王派来的一行使者,就被安排在这里。
一时半刻之前,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了这里。
那人谨慎地左右看看,确认了没有人缀在他后头,才小心地敲响一扇门。
此处寂静无声,敲门声响得他打了个激灵,鬼祟地回头看去,眼见着并没有人,才舒了口气。
“谁啊”门的另一边响起女子声音,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被人听见。
“我。”那人答道。
他声音刚落,门就开了一条小缝,那人看看四周无人,身形一闪进了房间。
屋里亮着一根蜡烛,照亮了来人的容貌,竟是药侠宋神医。
他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上下,貌美娇柔,杨柳细腰摇曳生姿,此刻一张俏脸满是焦急之色,宋神医还未站定便疾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爹爹!”
宋神医反握住她,急问道:“你这般着急找我来所谓何事,眼下耳目环伺,如此行事计划恐生变故啊。”
“还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女子跺跺脚,急道,“眼下逃命要紧!”
“逃命逃什么命”宋神医愕然问道。
“唉!爹爹您久未涉足西域,自是不清楚。”女子对宋神医的性子一清二楚,心知不解释清楚他是不会走的,因而压低声音飞快地解释起来,“现今西域三十六国,都不过是魔教附庸,年年缴上不菲的岁贡才能逃过灭国之灾,我这孔雀王妃看着威风,但就算是瀚海国国王,见着魔教高层,也是要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