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你说白云山傻不傻”铃铛儿望着前面一人独行的白云山,轻叹了口气,问旁边马上的席慕。
席慕看了看她,又看看前面的白云山,再看看远远地骑着只小毛驴慢悠悠前行的黄裳,淡淡地说:“白云山不傻,我倒觉得咱俩很傻。”
好端端一对青年男女,整天这样跟在两个怪人身后,怎么不傻
铃铛儿却当没听见似的,喃喃道:“白云山九日没说话了。”
白云山确实九日没说话了,每天都是一样平淡的脸,无波的眼神,仿佛谁也不在他眼里一般。铃铛儿却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里都满满的,装不下别的东西,想不了别的事情,他的眼里看不下其他人,只有一个黄裳。
每日他总是很早起来,等待一个身影的出现,黄裳。
黄裳确实是个守诺的人,他说,等这白云山找他报仇。他说,他会在前面等这白云山,不会走远。
这一路北上,黄裳总是慢悠悠地走在前头,白云山跟在后头,总是保持着丈把距离,不远也不太近。铃铛儿觉得仿佛又见到了初时的白云山,一个闷葫芦。但她心里却不会觉得他无趣了,只是觉得无奈。
如果她是白云山,她或许也会这般表现。白云山幼年经过磨难后,被白大侠收养,白大侠对他而言同时是恩人、父亲。白云山这样纯厚实在的人,别人对他不好,他不计较,别人对他好,他便对别人更好上几分,白云山对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仇当然也忘不了。
白大侠还是他崇敬的神明。身为武人,心中都有一个侠义的梦想,江湖中没有人说得清楚什么是真正的侠义,但是象白大侠这样能让人遗忘了他的本名,都尊称他为白大侠的人委实不多。十几年的耳濡目染,白大侠的侠义,仁慈早已成为白云山信奉的人生守则,白大侠说,仇恨是最沉重的枷锁,要学会放下,要学会爱,不要去恨。
追查杀害他义父的凶手这件事,对白云山是责任、义务。铃铛儿曾经问过他,照白大侠的说法放下仇恨才是对的,那他若是找到了仇人,他会如何呢这个仇报还是不报呢白云山是迷惘的,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不报仇的道理,可报仇是不是有违义父的教诲呢
谁知道真正碰到的情形,却更让他迷惘。黄裳在古禄镇出现,和他们三人共同对付简如等人,以黄裳的武功,要躲开简如他们的追杀谈何容易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和他们一道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始终是对他有恩。仇要报,恩要不要报这个恩仇怎么计算呢莫非能就此抵消么
这个实在人实在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前头几天铃铛儿与他说话,话题无非是九江堂那些对头会不会再来寻他们麻烦,那时他还会答上几句,可连着过了好几天风平浪静,他便成了闷葫芦的模样,嘴巴怎么也撬不开。
铃铛儿和席慕都知道,并非他冷漠,而是他将心中苦恼诉说o他们听,他们同样也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他是不想让他们也跟着一道烦恼。
这一路三人同行,或许该说是四人同行了。歇脚的村庄集镇,他们竟是与黄裳住的同一处客店,吃也吃在一处,不过就是分两张桌子坐这而已,我看得见你你看得见我。天底下估计再找不到一样如此奇怪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