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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旱起

太子在朝堂上很紧张。

这段时间各地都上报从春天就没怎么下雨,入夏后天气格外炎热,土地干得开裂,恐夏粮不保,希望朝廷考虑减税。

自古这片土地就是农耕之地,自然是靠天吃饭,旱灾水灾历朝历代都有众多记载。朝廷采取了什么措施,有什么效益,都被多次证实过了。真碰上什么灾情,十八般武艺一样样地试试,最后不行就得皇帝下罪己诏什么的。

朝堂上大臣们引经据典,不外乎开仓放粮、开渠引水、赈济农人、减免税负之类的话。皇帝却并不特别上心:这才几个月夏天才开始,谁说就不下雨了这些奏章就是借个由头要求减税。谁不知道那些钱粮不交给京城,就留给了自己。农人真的能少交粮骗谁以为皇帝不懂得这些猫腻吗况且现在各地粮仓充裕,有个小旱小灾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朝议了半天,皇帝也没有实施什么大的措施。最后就是让地方自救,没答应各地减税等要求。

太子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中嘀咕:去年他和三皇子对局,他赌今年还是个丰年,粮价会跌,可三皇子却让人储粮备荒。这一开春怎么就旱上了就是后面有雨,今年的收成也已经打了折扣。表现在市面上,就是粮食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这是不是说三皇子赢了皇帝会不会还记得去年那件事觉得自己没有三皇子看得准

每次一有大臣陈述要准备救灾之类的话,太子就犯了疑心病,以为对方在为三皇子造势,大力渲染旱情的可能。他私下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住,打算回去都存个档,日后好好追查这些人的行径,能替就替,能换就换,不能让听了三皇子话的人留在朝上。

太子极怕这春旱加剧,演变成真的旱灾,见皇帝没那么认真,心中直喊侥幸之余,自然不会应和那些提醒皇帝早做些准备的大臣们的言语。他完全唯皇帝马首是瞻,皇帝说什么,他就全力赞同,问道他有何建议时,他就说他要“听父皇的”,或者“父皇方才说……”这种谦恭虽然让皇帝喜欢,可太子说得太多了,也显得很没主意,让皇帝有些看不起。

一天下来,等着大臣们都退朝了,皇帝示意太子来见。

太子在走向御书房时,一个东宫文官匆忙地赶上来对太子低语道:“殿下,这次春旱来势汹汹,我们期盼好年景,可也得备下应对之对策。殿下可以劝皇上预先准备救灾之事,若真成灾年,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能等真的颗粒无收,农人背井离乡了,才实施救急之策。要提早平复民心,否则恐民乱四起……”

太子皱眉低声斥责道:“你是不是也听了三皇子的谬论!什么灾年!现在才旱了几个月,就要救什么灾!真是杯弓蛇影!”

那个文官赶忙道歉:“臣下考虑不周,望殿下恕罪。”

太子哼声而去,理也不理那个躬身行礼的文官。

皇帝在御书房坐稳,喝了杯茶,太子到了。皇帝看着太子,语气淡漠地说:“你这一天都没什么建言,可是因不想在众臣面前开口,想私下告诉朕吗”

太子忙行礼道:“父皇英明无比,孩儿不敢弄斧。现在只是春季干旱,孩儿以为,不必忧虑过甚,也许仲夏雨水丰沛,旱情自解。哪怕真的有夏旱,这些年我朝税粮充实,即使两年颗粒无收,也该能有充足粮谷应付。”

皇帝点头赞许道:“朕也是觉得此时不必惊慌,那些人对灾年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恨不得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动干戈。”

太子忙道:“父皇从容应对,真是千古明君。”

皇帝哈哈笑起来:“自家人用不着这么恭维。”但心里很舒服。

太子再次行礼:“父皇名副实归,堪比尧舜,光芒四射如不落之日,的确是中华千古不遇之帝。”

皇帝更加笑了:“好啦好啦,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下去吧!”

太子告辞出来,慢慢透了一口气,但心中的忧虑一点也没有减:他现在全心企盼不要真的有个灾年,以免自己在里子面子上都彻底输给了三皇子。真的那样,父皇会怎么看自己朝臣会怎么想……――一想到那个结局,他就全身出虚汗,恨不得当场跪下乞求上苍帮助。他决定让自己的幕僚去托付周边的寺院僧侣道士们,代自己向上天多加祝告,祈求降雨。

回到东宫的院落里,太监报说四公主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太子也正想探问一下四公主愿不愿意委屈她自己行‘木已成舟之计’,就去客厅见四公主。

“太子哥哥!”终于见到了太子,四公主急不可待地说道:“你原来给我定的亲事我不想变!”

太子叹气,小声说:“妹妹也知道,母亲和父皇都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四公主连连跺脚:“我答应!你给我安排!”

太子看了周围,宫人们都退下了,太子小声说:“你是否愿意……试试用木已成舟之计”

四公主有些脸红,可马上急切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一定要这门亲事!今天我去舅舅家,那里什么七三八四的一帮公子哥,都来向我献殷勤!一个个看着就是废物点心!我才不要嫁那些人!平远侯府那么富裕!京城里到处是他们的生意。太子哥哥,你帮我!”

自从幕僚指出平远侯府有巨大的财富后,太子越想越觉得四公主与平远侯府结亲是件极好的事。人在莫测时会深感权力和金钱的可靠,太子认为如果四公主日后真的成了平远侯府的长房长媳,肯定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至少,万一再出现像去年那样在市场上与三皇子较劲的事,凭借着平远侯府控制的众多生意,自己就能轻易取胜。

太子点头说:“好吧,你明年及笄,我们不要动得太早,否则若是父皇以你没有及笄而拒绝提亲,这事一日不成,平远侯就能找了理由推脱掉。等明年你一及笄,我们就安排,出了事后,马上就要他负责,立即成婚,不然你就寻死觅活,我就不信父皇不许婚事。”

四公主喜笑颜开,对太子说:“太子哥哥,你真的太好了!”想到能嫁给今日见到的那个春风一笑的青年,四公主的胸中立刻大爽,破相后的阴郁一扫而光!这么潇洒的郎君,那么大的家业!自己的未来充满阳光!气死五公主,去结交平远侯府的小姐有什么用谁让她没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呢!

四公主在面纱后止不住地笑着,回了自己的宫院。她情绪如此好,连那个满脸抓伤的柴扒氪牵她都没有拦着,只让人克扣了她半月薪酬。

柴坝裘频鼗丶遥为自己没有得到这半月的薪酬愤恨。若不是家境中下,她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生计和后代受累。本来想的是,去给公主当教习是个荣誉的事儿,日后打了这个招牌可以揽到更多的客户,所以她就没有太与皇后计较那并不多的筹银。可现在非但白干了半月,脸被抓伤了,还要请郎中,又有花销,里外赔大了。

柴捌了半宿,次日一早,就去了平远侯府,求见李氏。

当初李氏为了给张允锦请教习埃几乎见了京城所有的教习埃柴耙菜闶怯肜钍嫌幸幻嬷缘。

听说有教习柴耙见自己,李氏纳闷,自己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了,可担心这个盎嵊惺裁垂赜谡旁式醯牧餮裕忙碌中抽了个空,让人将柴按了进来。

李氏见到柴跋帕艘惶,柴傲成暇皇堑雷樱有些还是从眼皮上划下的,嘴角看着也裂了,柴靶辛死瘢李氏忙让她坐了,关切地问道:“柴罢馐窃趺戳耍

柴白蛱焓芰宋屈,回家后当着小辈不能落泪,本来就想来告一状,可李氏为人一向有礼,语气感人,柴氨徽饷匆晃剩立时开始哭了:“夫人!我这是……因为大公子啊……”

李氏一惊,马上压着心头的不快,礼貌地问:“按嘶霸踅玻俊

柴耙槐呖抟槐咚担骸白蛉瘴遗阕潘墓主从长乐侯府回来,过福顺楼时,张大公子正在那里与掌柜谈笑,接着上马离去。四公主问我那是何人,我当时没有马上回答,四公主就说要让太子杀了我,我只能告诉了她那是张大公子。她听了更是暴怒,说我是有意要瞒着她,一路对我又抓又挠,到了宫里就把我踢下了车,自己去见太子了。她回来时,虽然又高兴了,可我请辞教习,她竟然不付给我半月的薪酬!我还要去看郎中,我好命苦啊!……”

李氏出了一身冷汗,勉强保持了面子上的平静,忙让人取来二十两银子,对柴八担骸岸嘈徊暗背趵醇习我家小姐的教习之位,多年不见,这点银子算是酬谢,请拔癖啬昧恕!

柴疤说是二十两,是她两个月的薪俸了,心中一喜,就不哭了,接了银子说道:“多谢夫人体恤,您可要小心……”

李氏打断道:“翱烊タ纯蠢芍校这种被树枝子划的伤口,还是要早些医治。”一句都没有谈到四公主的事。

柴爸道李氏在装糊涂,但是自己把话带到了,钱也拿了,就笑着再次谢了,告辞走了。

李氏忙把平远侯请来,低声将柴暗幕八盗艘槐椋平远侯玩着玉球,脸上浮起冷笑。

李氏问:“侯爷,她这是什么意思”

平远侯微笑:“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夫人都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李氏叹气道:“你没见柴傲成媳蛔サ媚歉鲅子,像是遇见了疯狗似的。”

平远侯哈哈笑起来:“可不是遇见了疯狗了”

李氏嗔怪:“你可别不当回事,那样的人要是娶进来,咱们府可就家无宁日了。”

平远侯哼一声:“怎么可能他们把咱们府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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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你们府当成肥羊了!”沈汶说。

这夜她又到了张允铭买的小院里,这次是张允铭给她开的门――张允铮正在抹墙。

沈汶坐下,张允铭有些消沉,脸耷拉着,沈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张允铮幸灾乐祸地说:“还能怎么了桃花运来了呗!听说那个四公主看见他了,疯了一样把教习按蛄艘欢伲接着去见太子,然后可是高高兴兴地回来的!”

沈汶恍然道:“哦!她肯定是去请求太子,太子答应她啦!”

张允铮对着张允铭哈哈笑:“我可真不知道她去请求了什么呀!不会是想给你来当丫鬟吧太子答应了”

张允铭生气:“你还敢笑话我!就是你惹的!还不是因为你偏要去那里!”

张允铮撇嘴:“她在那里看不见你就不想嫁进来了她怎么想咱们府的你难道不知道”

沈汶于是给出了那个“肥羊”的总结。

张允铮坏笑着对张允铭挤眼:“咱们府是肥羊,你就是块大肥肉了!让他们得了手,肯定把他们养得肥肥的。”

张允铭有些感慨道:“就因为我们有钱他们以为有钱人都是大肥猪,该被宰”

张允铮横眼看沈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沈汶忙用娇柔的声音说:“怎么会呀!我不是为了咱们两府吗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可没那么傻。”

张允铮打了个寒战,绷着脸说:“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你怎么不傻了!什么叫不为了你自己”

沈汶摆手:“谁不知道当初你爹只要钱,可江南首富的李家还是把最重要的嫡长女嫁过来了,外加了很多很多嫁妆。”

张允铭问:“这能看出什么”

沈汶理所当然地说:“看出来你爹不仅能守得住这些钱,还能帮着李家保住富贵!李家那么有钱,肯定是成功的商人。商人的天性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把个好女儿和那么多钱投在了你爹身上,可不是为了打水漂的!这还不清楚这快二十年了吧你娘的钱财可少了半点李家长年不倒,可见没投错钱啦。你爹肯定特厉害,我才不会傻到去惹他。”

张允铮鼻子蔑视地出气,张允铭呵呵笑起来:“算你看得准。”

沈汶问:“那你担什么心”

张允铭叹气:“也不是担心,就是心烦!”

沈汶笑着说:“你不用心烦,到时候我来给你出主意,肯定没事。”

张允铮冷哼道:“那当然,她是小骗子,肯定会比那些人精。”

沈汶回眸瞪张允铮:“你就不会说好话吗!小混球!一点都没长大!”

张允铮说:“干吗要说好话这难道不是真的吗长大就不能说真话了”

沈汶见说不过张允铮,马上换了方式,轻拍手笑着说:“讨厌啦,你竟然长大了!真懂事了呀!”她从小就对周围的人耍赖撒娇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甜言蜜语,好话不断,语气总是带着个虚腔儿。现在说出来,语气轻扬,撩人心窝。

张允铮立刻气得红脸,不理沈汶了,专心抹墙。沈汶惊讶张允铮竟然辶耍看来还是比以前那个浑头浑脑的小孩子长大了些。

张允铭笑着递过来一包衣料,说道:“这是赔你的夜行服衣料。”

沈汶刚要推辞,张允铮扭头讥笑着说:“这种占便宜的事,你不会假惺惺地不要吧”

沈汶一把接过,对张允铮做鬼脸:“我要不要,你管得着吗!”

张允铭拍手哈哈笑起来,沈汶刚进来时见到他的沮丧一扫而空。

沈汶看看几乎完成的白墙说:“太好了,我下回来就能用密室了。”

张允铭说:“若不是有人钻牛角尖,你本来这次来就可以了。”见沈汶疑惑,他对着墙一努嘴。沈汶凑近仔细看,对张允铮大叫起来:“你来回抹个什么劲!这不已经很平整了!”

张允铮鄙夷道:“你真没眼光!看看,这里,这里!这么多疙瘩!”

沈汶跺脚:“这是密室的外墙!外面肯定是有家具挡着的,你要那么精细干吗呀!我得开始工作了!”

张允铮冷哼:“你前几天也没来,肯定在家又吃又睡的!我这里多干了一天就耽误你了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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